在这之前,温恂之有一点点给她梳理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除了之前他提到的那些理由,他最后给出了一个理由——“我想要把只属于我个人的财产剥离清楚。”
她当时没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
“未雨绸缪而已。我名下财产比较多,在持有的股权这块,除了传下来的祖业以外,还有些是我之前做风投获取的公司股份,也有些是有潜力的企业陷入困境,我参与并购获取的股份。这些用于风投和企业并购的资金都是我的自有资金,是继承和投资增值得来的。现在这些产业有些和温氏旗下的公司有交集,我不希望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
温恂之一边把玩着她的手指,一边温声说道:“钱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经过之前那么多纷争,我累了。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我想做好万全的准备。”他抬眼望着她,眼里有笑意,“幼真,你就当是帮帮我。”
她跟赵瑞心说完,赵瑞心沉吟许久,先让律师过来看了相关的文件,没有任何问题。虞幼真以为赵瑞心知道结果后,会告诉她怎么做比较好,可到最后赵瑞心也没给她一个很明确的答复。
她只是脸上带着笑,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我想恂之应该都想明白了才会这么做。不过我觉得,除了他这些理由,或许还有其他理由。”
他还会有其他没说的理由吗?
她不知道,但她想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搞明白。
虞幼真抿抿唇,唤了他一声:“温恂之。”
“嗯?”
“这几日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最近……”她望着他低垂的眼睫,开口道,“嗯,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她沉默了几秒,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这都快要签字了,她还是想问他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真的要把股权转让给她吗?
虽然他给了她好多好多理由,但她始终觉得有哪儿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儿不太对。
于是她思忖了几秒钟,干脆开门见山道:“关于你要给我那些股份的事情,我想知道,除了你给我的那些理由,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闻言,他轻笑了一声,道:“的确是有,且现在只有这一个原因。”
虞幼真愣了一下,问:“……什么原因?”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眼也不抬地专心为她穿好那双细高跟鞋,而后他用手指圈住她细瘦伶仃的脚踝,低头着莫名笑了一下,似叹息有似无奈。
她被他这笑弄得心里慌乱,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虚张声势道:“喂,你又笑什么?”
他伸手捉住她的手,笑意更显:“我在笑你笨。”
“……?”虞幼真瞪大眼睛,“温恂之!你再说一遍?谁笨?”
“你笨。”他说。
他低着眼,笑着细吻她的手指,从指尖游弋到臂膀,最后捧起她的脸,和她鼻尖相抵。
“讲真,我真是不敢相信,过了这么久,连这么简单的理由你都想不到。”
她被她说了好几次笨,心里羞恼,抿抿唇想别过头,却被他固定住,只能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角一直弯着愉悦的弧度,此刻莫名流露出一些温柔的神气,“——还是说你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含笑的低语伴随着他的吻,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的唇上,像春霖一样飘落下来:
“太太管钱,有何不妥呢?”
两人腻歪了一会就出门了。
今天的重头是在扫墓和准备年夜饭,因为股权转让协议签得快,而且虞幼真在签这份协议之前也跟温恂之协商好了,现在这些股权只是暂时寄存在她这里,以后他们有了孩子,等孩子成年后,就让孩子来继承这笔财产。
温恂之当然是没有异议的。只是他在听到虞幼真说他们以后有了的孩子这句话时,他脸上的笑容深了许多。
签完协议,他们紧接着便要去进行下一个日程——去扫墓。
温虞两家都有自己的家族陵园,是两位老爷子之前专门请风水先生看的风水宝地,说是可以庇佑福泽后代子孙。虞氏的家族陵园靠得比较近,所以他们准备先去虞家扫墓。
陵园里,青翠高大的松柏林立于四周,偶尔响起一两声噪鹃的啼鸣声,更显得肃穆寂静。
虞幼真把带来的祭品和鲜花摆在三人的墓碑面前。
虞老爷子归西后,和虞幼真的奶奶葬到了一起,虞幼真的爸爸的陵墓就在他们两个旁边。墓碑正中是他们的照片,选取的照片都是他们还正风华正茂时候的样子。
她凝视着这用相片定格住的熟悉的脸庞,心里不免有一点点发酸,以前能趴在膝头撒娇的家人,现在都与她天人永隔了。
每次来陵园,她都会忍不住想,人死亡之后是真的就消失不见了吗?如果他们还存在于世界上,又会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呢?他们还会记得生前的事情吗?如果还会记得的话,爷爷奶奶,还有爸爸,他们的安眠之所靠得这样近,在黄泉路上是不是可以很快找到彼此呢?他们现在应该没有那么孤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