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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格的招待

 

一个冬日夕阳西下的时候,村长再次来到了地头上,守望着他的田野。红色的光芒映红了村长古桐色的脸,让这位中年汉子显得更加严峻、冷静,象是伫立在田间的一尊雕塑。

村长从披着的老羊皮袄里拿出旱烟,蹲在地头上,点着“叭嗒哎嗒”的深吸了起来,两道腮帮子随着吸烟的动作鼓缩,象农户做饭时拉的风车。天边逐渐暗了下来,眼前一望无垠的田野白碜碜的泛着碱花,象是铺了一地的雪。好过的年,歹过的春,蹭过年,眼看就到春耕季节,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痛。种,一亩地一百多斤的产量,还得说风调雨顺,小虫也不来作梗。不种,眼瞅着整村的地撂荒,怎不让人心疼。

乡亲们的日子在慌慌中抡回,那种吃国家救济的感觉,从小就印在村长的心里。村里一穷二白的日子,啥时是个尽头?

市里也不睁眼,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下派了三十六名知青到村里支农,而且明天就到。开会时公社里的领导说知青的主要任务是支农,最少在村子里住上一年。村长盘算别说一年,就是住上三个月,光人吃马喂,就得把大队里仅剩的几百块钱给吃光了。吃救济粮让人心慌,没钱的日子更让人心慌。

村长抖抖嗦嗦地把名单从老羊皮袄里掏出来,上面有知青们的简历,他仔细的端祥了一遍又一遍。村子里来知青的事,自己是答应了,可乡亲们会怎么看。

村长叨着旱烟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大黑。女人在等他吃饭,村长抄起巴掌大的一块玉米饼,就着一小盘咸菜和一碗稀粥,唏唏的大嚼起来。

老吕来找村长,他和村长一起到公社里开会,知青进村的事他也知道。

怎么着,村长,人可是不少点子啊!老吕说。

是啊,这群人,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村长说。

可咱队里那点上级支持的钱,你是知道的。老吕直接把话挑明了。

嗨,不管怎么着去去吧。村长嗞地一声喝光了碗里的粥,何去何从,他心中有数。

老吕默不做声,一挑村长家的门帘,走了出去。村长望了望老吕的身影,冲孩子他娘说,吃饱了,拾掇了吧。

老吕是从小和村长光屁股长大的伙伴。

杜友他们吃了一顿饭,回来时钱自然是花超了。我开了两千元的票去找尔东签字,尔东说说好了一千六的培训费你怎么花亏了。这话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如实以告,尔东看了看我,就把字给签了。

尔东不是个在钱上斤斤计较的人,他在北陀乡当一把手的时候,每年乡里烧煤、耗材等一切等项,他全交给乡长去办,表面上看这是分权,实际上每年乡政府光这方面的挑费得几十万,管事的人是有好处的。

欧阳鹤说尔东这是会办事。

墨城这几年发展很快,财政收入就像把温度计靠近了火炉,噌噌的往上窜。但似乎全天下发展快的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环境污染问题。在一次征地过程中,由于开发商和征地群众没有谈好条件,也是那里的群众在一些事情上同村委会和乡政府有隔阂,一封举报信就把那个比县级还要高上二、三级的一家媒体的采编室主任给召来了。他带着摄像记者,推开了领导的门,彬彬有礼地跟他说明原委,就要对信访的问题进行采访。

这完全措手不及,事前没有任何预约和准备。可事情是摆在眼前的,没有人比领导再清楚不过了。如果真要把那污染的事曝光出去,不但企业生产得停产,财政收入上不去,领导这些年的政绩也得会在舆论的口水中泡得全无。

领导放下平时的矜持,好言好语的向采编室主任解释起来。热情的态度就像见了上级领导,直到把采编室主任的“火气”消下去。领导非常有水平,不出半个小时,两人便谈笑风生了,样子就像好久没有见面的好朋友。两人呷着茶,把话题转移到了日常生活上。

李白斗酒诗百篇,仁兄笔力独扛,酒量自然了得?领导恭维地说。

哪里,哪里;有限,有限。采编室主任的话掷地有声,一天一瓶上等茅台而已。

这话说得让一般人咋舌,一天一瓶上等茅台,一年就是三百多瓶,这家伙一年光那张嘴至少就得挑费十万块钱。但弦外有音,领导还是听出来了,他会意的一笑,好,今天中午就喝茅台,捡最好的上。

吃完饭后采编室主任想到县城街上采风,也给将来写东西积累些素材。领导哪里有不同意之理,主题由揭露向表扬转变,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亲自驾车到滨海商业街,陪着采编转了起来。

在一家服装店,领导看上了一件标价两千多元的羊毛衫,他建议采编穿上试试。采编大方的穿在身上,显得神采奕奕,那样子更像文人了。

不错,拿一件。领导冲着商店的服务员说。

那天采编在县城里采风颇有收获,这绝对是他坐在办公室里体验不出来的感觉。临走时,领导还订了他主编的基层领导干部全书若干套,总共花了不到十万元钱。领导谦虚地说常在基层工作,理论水平不高,净给上级领导添麻烦,买套书充充电,要不然,就跟不上发展的潮流了。

采编室主任满意而去。

尔东全程参与,他以极快的速度算出整个过程的挑费,一共花了十几万。可也值,如果真捅到上边去,可就不是这十几万的事了,毕竟有小辫子让人家攥在手里。

在随后召开的一次机关会上,尔东深有感触的说,闹日本的时候,后面是日本鬼子端着枪追,我们的人在前面跑,那些垒堡户随时可以把他拉进院子藏起来,可换到现在,嘿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熊一晖拿起笔,认真的记在了纸上。

在大院里每年接待多少批这样的记者和多少闹事的群众,这个数,只有尔东心里最清楚。

正如大院里一些人在背后发牢骚时常说的那句话,这叫干得越多,犯错误的机会越多。社会正处在转轨时期,当一些旧事物在慢慢退出舞台的同时,一些新事物正在悄然生长,让人来不及防范。就如那突然间一夜遍地开花的“六合彩”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年代让人们对十二生肖如此关注,数狗的11、23、35、47,数鼠的9、21、33、45半个县域的群众在一比四十的高额赔率下,迷失了方向,说起那生肖对应的49个数字,比背乘法口诀来得还快。沉迷于其中的“彩民”们在“单、双”号边徘徊,在“红、蓝、绿”波上冲浪,那一只只生肖,仿佛成了年画上衔金叨银的吉祥物,笑迷迷的看着拿钱买他们的人。而“六合彩”开奖的日子,自然也跟过节一般热闹。

各色的码报充斥着村街,人们像猜谜语一样猜测着未来。他们三三两两的扎在一堆,指着码报上的文字和图像议论纷纷“上天有仙气,将军下凡来。猪,肯定是猪”

村子里传出那个平时谁都看不起的外号“三寸钉”的汉子,冒险押上一万元家当的事。如果他中了,他就可得40万,如果不中,明天他居住的房子就是庄家的,而且连早餐都没有着落。

三个小时的提心吊胆,传来了“开奖”的消息,49“三寸钉”中了,一夜暴富。这像在拥挤的人群里投入了一颗炸弹,这一下子人们更加疯狂了。中大奖的故事不时传来,远远淹盖了那些因买“六合彩”而倾家荡产的消息。这已搅得一些人昼夜难眠,巨额的赔付让许多人失去了理智,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的时候,资本就敢冒砍头的危险,若到了四十倍的时候呢?那些整天和泥土打交道的老实巴交的人是认死理的,这事没人管,因为法不择众。

“六合彩”的泛滥,严重冲击了县域内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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