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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鄜畤祭天(三)

 

,“别过来,别过来---”

“国君--,您这是怎么了。”曹叔摇了摇秦君。

赢嘉醒过来了。

“曹叔---”秦君的声音很轻很轻。

“微臣在。”

“你去拟诏,让各地官员停止这种白天抗旱的做法,既然庄稼已经保不住了,不能再把百姓也折磨死。”

“诺--,微臣这就去办。”

曹叔走后,秦君赢嘉一一望着下面的使臣,“黄龙山的使臣怎么还没有回来?”

殿下的使臣又一次不说话了。

秦君的目光集中在太子身上。

“君父,前往黄龙山的使臣已经死在半路上了。”既然已经躲不过了,赢恬实话对秦君说道。

既然沿着渭水的关中流域都干枯到了这种程度,更何况本来就缺水的黄龙山地区,说不定百姓早就渴死了。

秦君赢嘉扭过头去,豆大的汗珠子和着泪水落下。

他已经太累了,没有了发脾气的勇气和力量。

连使臣都热死了,更何况那些顶着烈日抗旱的百姓。

不一会儿,曹叔就把诏令拟好了,“国君,诏令拟好了,我给你念一下。”

秦君摆摆手,“不用了,你去吧太史叫来。”

“诺---”

太史很快就进来了,“微臣参见国君。”

“太史,今天是什么日子?”秦君赢嘉莫名其妙的问道。

“今天是庚日。”

我国古代用天干、地支合并记载时间。天干的数字有10个,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gui。地支的数字是12个,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是夏至后的第几天?”秦君再次问道。

“是夏至后的第三个庚日。”太史答道

“嗯---”

随后,秦君轻声说道:“从今天起在秦国历法中设立一个伏日,要求所有的百姓、牲畜等等从即日起都要藏伏起来,尽量减少出门活动,以后每年如此。”

“伏”表示阴气受阳气所迫藏伏在地下的意思,就要潜伏一段时间,“潜伏”就是“伏”的本义。

“这?”太史愣住了,“国君,周王室的历法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规定。”

秦尊周礼,所有的历法、礼法等等都要遵从周王室的规定,秦君突然要求在秦国的历法中增加这么一条,还真是第一次,太史当然拿不住了。

“切莫要管它,你只管添加就是了。”

“诺----,微臣请问国君,设立伏日需要多长时间?”

既然要设立伏日,总不能是一天吧。

“你推算一下,看看这样的热天能持续多长时间?”

太史推算后说道,“少说也得三四十天吧。”

“那你就把伏日设为三十天。夏至后第三个庚日开始为头伏初伏,第四个庚日为中伏二伏,立秋后第一个庚日为末伏三伏,头伏和末伏各十天,中伏十天或二十天,虽天气而定。“三伏”共三十天或四十天。”

“诺---”

自此中国的历法中出现了“三伏”这一说。

伏日设定了,百姓们可以不用出门,不用到田野里去暴晒。

但是闷热的天气还照样继续。

天实在是太热了----

呆在家里就算是一动不动,背上的汗水还是不断的滴下。

好多人都处于一种虚脱的状态下。

田野里,树叶是扭曲的、河水是枯萎的、大地是裂开的,动物们则趴在阴凉处一动不动。

傍晚的时候,天气稍凉,雄鹰从秦岭里飞出,冲上天空,雄视下方,它知道这样的天气,一定会有更多的动物死去,它该觅食了。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

若任由天气继续热下去,不需要敌人攻打,秦国也会自己灭亡。

秦君赢嘉艰难度日。

闷热的天气使得原本就已经很虚弱的他更加消瘦,豆大的汗滴不住地滑落在地。

更为不幸的是,急火攻心,他的伤口又复发了,殷红的血从秦君赢嘉的胸前流下,再顺着竹床滴落在地上。

他再次休克了。

傍晚时分,太子赢恬走进殿来,只见父亲脸色煞白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竹床上,胸前的白色衣服已经染红,床下是一摊殷红的血色。

“快---,快请郎中来这里。”赢恬怒吼道。

在一边乘凉的内侍们,早就昏昏欲睡,听到太子的喊声,吃惊的跑出门去请郎中。

不一会儿,郎中喘着大气跑进大殿。

一看秦君赢嘉的状态,傻眼了,直接愣在了那里。

“你快看看。”赢恬见状对郎中命令道。

“太子,国君这……,小人怕是救不了啊!”郎中还没有上前施救,先打了退堂鼓。

“快去救,不然我杀了你。”赢恬知道他要说什么,上前一把抓住郎中的领口怒吼道。

郎中吓坏了,赶紧上前施救。

郎中一点一点的揭开秦君赢嘉身上的衣裳,血已经与衣裳凝固在了一起,稍微一用力,就会伤到伤口。

但秦君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

衣裳揭开,赢恬看见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血还在缓缓流出。

郎中用嘴把伤口边的血吸干,趁着新的鲜血还没有流出的间隙,赶紧给秦君上了药,再次包扎好伤口。

“太子,如此热的天,伤口最容易感染。小人已经尽力了,若伤口再次崩裂,那就请太子杀了小人。”郎中正色对太子说道。

他知道,夏天伤口感染,无异于要命;若在此崩裂,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秦君。所以他很直接的把结果告诉太子,下次再崩裂的话,那你就杀了我,别再让我救了。

秦太子赢恬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父亲的病情,若真的再次崩裂,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不敢想下去。

送走郎中,赢恬望着一动不动的国君,泪水早就布满了眼眶。

“君父,你一定要活过来,你才只有三十四岁啊!”

赢恬跪倒在秦君赢嘉的床前,默默流泪。

父亲这一生真的是太苦了,爷爷死那一年父亲只有五岁,才刚刚懂事,可是不久奶奶也因为悲伤而去世。从此他便失去父母的爱护,在兄长的带领下东躲西藏,在惊恐中一天天长大。

后来,随着秦国形势的发展,伯父一个一个离世,最后秦国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多么沉重的担子啊----

父亲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扛起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诉苦过。

当上国君的日子并没有让他过上幸福上幸福的生活,由于连年战斗,母亲也在惊吓中早早过世,从此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册立过君夫人,而是一个人独自承受着秦国的一切。

现在他终于累到了。

太子赢恬斜靠在父亲的床前,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偏西,但炽烈的阳光照耀了一天,傍晚时分,依然很热。

他晕晕乎乎的睡着了。

睡梦间,他感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轻轻的,似母亲的手,那样的轻柔。

赢恬抬起头,看见君父正怜惜的望着他,眼神里满是爱意,他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经醒了。

“君父,您醒了。”赢恬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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