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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雄辩

 

傍晚,赵烈同一众伴当返回府邸,府邸很是宽阔,毕竟是指挥使的官邸,赵烈却不是很喜欢这种北方的院落,灰色的青砖红色的门窗,让人心绪不很畅快。

这是一个五进三重的院落,赵烈住在最后一进,房子有正房三间,还有左右厢房,院中有一个小型的演武场,打马飞驰是不用想了,不过步队包括弓弩的操练都可以在此进行。

张鼓声、杜立、汪全等十余名伴当正在演武场练习对练,来到明末乱世,预计到可能遇到的困难、艰险,赵烈不但自家苦练不辍,他身边的一众伴当也被他逼上梁山。

经过多半年的苦练,一众人等个人武力大涨,黄汉、张鼓声的箭术超群,五十步的移动靶可十中八九,其中余大宝个人武力最盛,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挥动起三十余斤的铁棒,等闲数十人近不得身。

赵烈一行人方一进入院落,张鼓声等人急忙施礼,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

“免了,”赵烈除下纱冠,“今日操练的如何。”这些伴当只要不是随扈当值就要在此操练。

“秉大人,我等还有一炷香的时辰5,操练完毕,只是方才杜立大腿抽了一回。”张鼓声拱手回道,言语言简意赅。

杜立脸皮涨红,低下了头。

赵烈不以为意,杜立确是自身身体的原因,耐力不足,气力不够,就不是能上战阵的料子,不过杜立谨慎坚韧,赵烈对于杜立另有任用。

“好了,杜立体力不足,可算特例。”赵烈一摆手,全不在意,杜立感激的抬头挺胸,“诸位,战阵中个人勇武只占半数,上番操练已是证实了,余大宝可说你等十余人游斗不过,但是排成军阵可杀伤于他,可知战阵之威力。望你等勤加操练,善为利用。”

众伴当躬身施礼回应。

赵烈拿起兵器架上的自家大枪,枪一入手,赵烈即刻挥动起来,赵烈枪术、刀法学自李虎、赵达,没有花架子,就是军中搏杀之术,简洁、迅快,只是赵烈力大,将三十余斤重的铁枪挥舞的风雨不透,寒光闪烁,气势逼人。

练完铁枪,赵烈又将大刀挥动一番,又开弓三十次,方结束了此番操练。两石半的硬弓空拉三十次,赵烈微微出汗,一旁的丫鬟王悦、娟儿奉上湿巾和凉茶。

吃过晚饭,李管家过来通秉,赵海明召见。赵烈早已笃定老爹要召见自家,毕竟白天当着一众人等,有些话不好讲,晚上定会长谈一番。赵烈急忙拾到一番,随着李管家前往中进,同门口的李虎、赵达寒暄后,入得室内。只见赵海明手端茶碗正在沉思。

“父亲万安。”赵烈施礼道。

“烈儿来了,坐。”赵海明含笑捻须,对于自家儿子这多半年来所为,他是深感满意,以往鲁莽的小子不见了,如今可算是有勇有谋。“烈儿,此番出征略显紧迫,为父本不愿你小小年纪就上沙场,然为父双腿刺痛日烈,不知还能坚持多久,时不我待啊,”

赵海明惆怅的拍拍双腿,“军将不能上沙场,还家的日子也就到了。”

“可吾不甘,”赵海明重重的放下茶碗,起来来回踱步,“吾有两不甘,一者,你叔叔战没于辽东,你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生生痛死,吾为人子,为人兄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二者,一旦吾荣休,你还未居上,家中无有功名,不出数年万亩田产将要星散。”

赵海明定下身来,看着赵烈,“烈儿,你可明了。”

报仇?有这个可能吗,十数年后,建奴大军南下,家族可能飞灰湮灭,赵烈略一沉吟,“父亲大人,我恐父亲期望落空。”

赵海明一鄂,他并没有发怒,眼睛一眯,“讲。”

“父亲大人,两汉存世多少载,唐宋存世多少载。”赵烈自思如果直接说金兵南下,定鼎中原,恐怕赵海明认为其胡言乱语,只好婉转一番。

“嗯,”赵海明虽说是武将,不过还粗识文墨,一时沉吟,“烈儿,这与我家何干。”

“父亲大人,干系甚大。”赵烈也起身踱步,“最长者大唐,二百八十余载,各朝初建,追亡逐北,平定海内,后期或亡于内乱或是灭于外族,何也?”

“何也?”赵海明不知不觉随着赵烈的节奏问道。

“历朝初建,大多经历长期战乱,土地荒芜,百姓十不存一,百废待兴,新朝必赋予田亩,轻徭薄赋,待百姓休养生息,国祚大兴,而后威加四夷。中后期皇室、外戚、勋贵、官吏、仕绅不断兼并土地,国之田亩占据十之七八,然其缴纳的田赋几尽于无,而占一国九成丁口的平民以其两成的田亩赋税供养举国之众,渐贫弱否。”赵烈接着道,“父亲大人,我朝如今立国二百五十余载。。。。”

赵海明伸手制止了赵烈,定定的看着自家二儿,半晌道,“赵达。”

“见过大帅。”赵达进入室内拱手道。

“速去相招李先生,就说本将有事相询。”赵海明吩咐道。

“遵命。”赵达转身离去。

赵海明来回踱步,时紧时慢,眉目紧锁,不时自言自语,眼光不时掠过,赵烈目光直视,表情坚定。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四十有余,儒雅的李明峪走了进来,合起折扇一揖,“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招属下前来何事。”

“先生勿怪,烈儿今日有一说辞,待先生为本将参详。”赵海明客气的还了一礼。

“哦,二公子有何高见。”李明峪徐徐挥动折扇笑道。

;呃,这个二字真是让人蛋疼,赵烈苦笑着将方才所言详述一番。

“公子所言可是何处听来。”李明峪有些迟疑,赵烈虽是勇武,不过此番不应是其所言,难道是听闻来的。

“李先生,我所言出于自身,出于书房史书,出于李先生、王先生。出于我之详研。”赵烈恭敬答道,李明峪可谓其一位恩师。

李明峪折扇一抖,复又展开,看着赵烈,嘴角含笑,“公子多智,大人可喜可贺,然,吾观我朝盘定,未有末世之相,不知公子然否。”

赵烈也是含笑以对,不过魁梧的身躯,稍显稚嫩的面目,沉稳的微笑汇集到一处说不出的怪异。

赵烈笑而不答,却是看向赵海明。

指挥使大人霸气的一摆手,“小兔崽子,李先生不是外人,尽可直言。”

“是,父亲大人,”赵烈不疾不徐道,“我意历朝历代由盛转衰因由有二,一者赋税不断减少,甚至入不敷出,无力安靖四方,二者,或内有饥民铤而走险或是有强敌窥视于外,而朝廷却不自知,如唐之安史之乱,如宋之靖康,南宋之联蒙攻金,如今日之辽东建奴。。。。”赵烈一一点到,赵海明、李明峪当然晓得赵烈所言。

室内一时只有李明峪扇子的声音,半晌,“据京中户部同年讲,自张居正公后,年赋未降,而拖欠日甚,也可说是年入日降,不过,今年,我朝还算康泰。”李明峪不疾不徐的言道,他捻须看着赵烈,考较的意味极浓。

这只不过是黑暗来临前最后的光亮,只有赵烈晓得内忧外患的人间惨祸就要来临,而他只有辨明这场,才能得到家族的支持,从而可以奋力一搏,否则,前途堪忧。

“父亲大人,李先生,”赵烈正容道,“我大明人均田亩不过六七亩,去除仕绅侵占田亩,小民人均六亩田已是不差,按户均五口之家,三十亩田计,大明北方一年一熟,均产不足一石,三十亩产量二十石出头,冬麦过后,再种些杂粮,还有不足十石,合计不足三十石,五口口粮十石,余下不足二十石粮,折银不足十两而已,田赋、丁税、辽饷、练饷,还有地方摊派,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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