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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芭比斜眼看我。我窝在沙发上,懒得再去想。事实上,在未来的几天里,我将会非常忙碌。我发了一封电报到纽约给辛达维的弟弟,又替辛樱找了一个有名的中国藉钢琴老师。我也请了假,专心陪伴辛樱。上了一堂钢琴课之后,我问辛樱的意见:“钢琴老师还可以吗?”“还是爸爸好一点。”她实时响应。“这位老师在国内外也很有名。”我说。“爸爸小时候是天才音乐家,十四岁便入读茱利亚学院了!”辛樱收拾琴凳上的乐谱,语气颇为不屑。“可是你爸爸只不过是个钢琴老师,刚才那位”“若果爸爸不是断了指头,他的成就不只如此!”辛樱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使我心寒。“断了指头?”我怯怯地问。“爸爸左手的无名指断了一节,别人有三节无名指,爸爸只余下两节。”辛樱伸出五只手指,在我面前示范。我点点头,明白了。“是意外吗?”辛樱摇头。“在我未出世之前,爸爸已断了手指。后来我问爸爸,爸爸说他是故意的。”“为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她说。我盘起手臂,老实不客气地说:“我不觉得我是外人。”辛樱撇嘴。我再说下去:“若果你的叔叔不出现,我极有可能会长久照顾你。”“社会福利署会照顾我。”她非常顽强。我冷笑。“好,若果你愿意住甭儿院或者被分派到不知名的家庭,你就去社会福利署吧。”辛樱神情放松下来。“你不可以赶我走。”语调变得温柔。我满意地点点头。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爸爸要自断指头。”辛樱望着我:“其实我不知道。”我扬起眼眉。“我肚饿。”她岔开话题。我垂下双手,不想逼人太甚。“想吃什么?”“儿童寿司餐,有玩具那种。”我点点头,伸出手来。她走前,乖巧地让我握着。“王乳,你要答应好好对待我。”她抬起头来。“放心好了,我是好人。”我告诉她。精灵的眼睛带着迷惘。我不知道她是否愿意相信。我是喜欢这个女孩子的,辜勿论她的爸爸是否因我而死,我也会喜欢她。她的倔强像小时候的我,但比我漂亮和醒目。辛樱是个寂寞的孩子吧,我是寂寞的大姐姐哩,没理由会合不来。那个晚上,我倾尽所有珍藏的钮扣,与辛樱一起做钮扣相架。她非常有兴致,玩了整个晚上也不说累。晚间新闻过后我才抱她上床,她小声地对我说:“你和我一起睡。”我微笑,愉快地钻到被窝中。“我不想你睡沙发。”她再多加一句。这样子多好,合作愉快。养育孩子真不是轻易的事,与辛樱相处了两天,疲累程度远比工作厉害,但若≈ap;ap;x80fd;≈ap;ap;x770b;着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又似乎比做外汇公司的人事行政部助理经理有意思得多。我突然兴起了生孩子的念头。若果不能够顺利地恋爱一次,生一个孩子出来,然后疯狂地爱他也不错。看着他成长,给他最好的一切,令他永远快乐开朗。把一生希望放在他身上,为他而活。传说中的轰烈爱情都是那样子的,把爱情的目标由男人转移到孩子身上,收获会否丰富一些?抑或,结局都是一样,凡在人身上加诸希望,都只能落得失望的下场?实在有太多事情不明白,虽然我已二十四岁了。从前,二十四岁的女孩子大多结了婚生了孩子,每天为着家事烦恼,替身边的人担心。但我,终日无无聊聊,不事生产。我一生最大的成就是考入大学,然后,生命便停顿在那段日子。领着近二万元的薪金,干着比中五程度更浅易的工作。我是一条二十四岁的单眼皮寄生虫。我看着辛樱熟睡的小脸孔。努力地照顾她,能否使生命更加美满?忽然觉得,辛达维的死拯救了我的生命。他可能是命中注定让我停止浑噩的那个人。我双手合起来,闭上眼睛,深深地感谢他。翌日早上,辛樱说要回自己的家看电视,虽然理由不充分,我还是跟她一同返回对面的家。大概是挂念爸爸吧。可怜的小女孩。回到辛宅以后,辛樱并没有坐下来看电视。她进进出出家中各房间,一会儿翻翻她珍藏的漫画书,但是看不到十五分钟又钻到爸爸的睡房小睡片刻。刚以为她真的睡去,她却又突然说想弹钢琴。辛樱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走到辛达维的房间,翻看他的抽屉。我记得昨天看到他的日记簿,我想对他多知一点。那是一本啡红色的皮面日记簿,封面己十分残旧,渗了汗渍,而且给刮花了。翻开一看,原来是活页式的,可以每年替换内页。首页注明了年份,是去年的。我细心阅读内文十月十三日今天是辛樱的生日,九岁了。再过四、五年,辛樱便会成为少女,再过十年八年,她便会离开我。真的不可置信,与她相依为命了九个年头,往事历历在目,不胜唏嘘。昨天她才问起她母亲的事。我说不知道,这么多年了。那可怜的女人竟碰着我。不知她生活可好?有没有再婚?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她为我生下辛樱。辛樱说要到欢乐天地,我没有异议,或许之后还可以带她到大围踏单车。九岁了,再过数年便是少女。当她长大之后,会否抱怨为父的不是?但愿她明白。十月二十八日辛樱发高热,一百零三度,我抱她到医院的急症室。她很懂事,没哭也没撒野,只是频说很辛苦。明天替她请假吧,放两天假应该没问题。今天学生来学琴,辛樱迷迷糊糊地走到我们跟前,说发热也要练琴。她教我想起了初进入茱利亚学院的日子。女儿遗传了我对钢琴的热爱。然而再钟爱钢琴,也比不上锁在心上的那一个。谁是锁在辛达维心上的那一个?厅中琴声停下,我合上他的日记簿,放进大衣的内袋。辛樱走进书房来,说:“有鬼,要走。”我皱眉。“你说什么?”“这间屋有鬼。”辛樱再说,脸上却没有惊怕的表情。“世界上不会有鬼。”我只好这样告诉她。“不,”她摇头。“爸爸死了变成鬼。”“你爸爸上了天堂。”我试图纠正她。“爸爸说没有天堂,他依然留在这里。”“你看见他?”我问。她没有回答,转身“咚咚咚”地走到大门口。忽然一阵风掠过,我看了看那关得紧紧的窗。真的有鬼吗?若果真的有鬼,≈ap;ap;x5c3d;≈ap;ap;x7ba1;现身好了,我渴望与你见一见面,好好与你谈一回。我立正站在书房中央,却感受不到任何异样。老实说,真有点失望。我渴望与辛达维见面。我带辛樱到公园玩了一会儿,陪她爬铁索荡秋千,后来买了两个甜筒,一人一个。“平日与爸爸相处愉快吗?”我问她。“不错。”答得非常老成。“你爸爸没有朋友吗?”她摇头。“爸爸只有我。”“没有女朋友?”她又再摇头。日记内锁在心头的是谁啊?“我便是爸爸的女朋友,我负责照顾他。”我惊恐起来。“你是你爸爸的女朋友?”“我命令爸爸冬天穿外套,吃饭前要洗手,教学生时要有耐心。”啊,原来如此。我取笑她:“这些就是女朋友的职责吗?”她把包着甜筒的纸圈抛进废纸箱内,然后说:“难道你会知道?你是人家的女朋友吗?”“你怎知我不是!”我生气。“我没有看见你屋内有任何男人的照片,而且没有男人打电话找你。”“那不是我的错!”我望着回荡半空的无人秋千,内心怅怅然。辛樱可能见我神情沮丧,没再在此话题上纠缠下去。也是的,三天不见,ray摸nd竟没有任何问候。而我,也只在致电回公司请假时跟他谈了两句。我不是不了解,明明知道彼此没有额外的感情,却有着不大不小的奢望。当他偶尔表露多一点温柔和关心,我便会像中了彩券那样,欢天喜地。我不见得是如此的喜欢他,大概只是不知道他对我的心意所带来的反射。犯贱。夜里,我捧着辛达维的日记阅读,着迷得像中学时代追看小说那样。辛达维的日记不是天天写的,说的事情也很琐碎,只是那个“锁在心上的人”持续地出现,生活的大小事情也会牵连着神秘的心上人。我看到今年的记载。一月十四日还有一个月便是情人节,我如常地把银颈链拿到首饰店翻新,那店主说,颈链太旧了,纯银度又不足,发黄变色是平常事。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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