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乐会。
都谢谢你陪我过圣诞节。
午间游跃吃完饭,和阿梅一同出门散步消食。两人穿过门前的草坪,然后拐进植物园,一溜烟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分吃零食。
为了缓和游跃一天天被精致但甜口的一日三餐折磨的胃口,阿梅每周都会趁休假时间上街“偷运”各种咸口零嘴进夏园,一般都是趁游跃出门走路的时间给吃了。
今天的零食是脆脆方便面,游跃吃得很开心,阿梅也坐他旁边的小石凳上啃方便面,一边啃一边发牢骚:“少爷,我发现自从李叔回主宅后,咱们副宅里的好几个人都不把您当少爷了。”
游跃一副完全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我本来也不是少爷。”
“可李叔在的时候大家都对你很客气啊!结果现在每餐饭都不好好做了,你每回都没吃饱。”
“我没吃饱是因为不太合胃口。”
阿梅泄气地扭过头:“卫生也不好好做了,我上次放完假回来,竟然看见您自己在洗衣服!房间里的卫生也没有打扫干净——”
游跃小心地:“我只是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没有自己洗。”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们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嘴脸。”
游跃吃完方便面,把袋子叠好,擦干净嘴,认真对阿梅说:“现在的生活对我而言已经足够好了,你说的那些小事根本不算什么,我全都不在意。但是梅,这些话你只能对我说,一定不可以对其他人讲,知道了吗?”
游跃与阿梅相处是向来是朋友模式,他从不拿自己当什么少爷,两人都知道对方来自底层,便更多一层互为同类的亲近。
可阿梅越来越感到,分明与自己差不多同龄的游跃正在飞快地成熟起来,一日比一日更像兄长一般。阿梅望着游跃诚恳的双眼,小心点头:“好的。”
游跃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放进阿梅手心:“梅,谢谢你给我零食吃,这个送给你。”
阿梅摊开手掌,手里放着一个钢笔盒。阿梅忙要推回去:“不行,这个一看就好贵重!”
“没关系,这支钢笔是我之前专业课测试成绩还不错,老师给我的奖励。”游跃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实在没有别的东西能拿出手了,只能送你这个。零食都是你花自己的钱买的,平时你又那么照顾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这支钢笔你一定要收下。”
阿梅珍惜地捧着钢笔盒,表情欢喜:“谢谢少爷,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好的礼物。”
“嗯,我们再走走就回去吧。”
“好!”
两人起身走进小路,刚穿出花丛,游跃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倒着一个人。
阿梅也看到了,一下倒抽气捂住嘴。游跃连忙上前,跑近才认出晕倒在地上的人竟是白萱夫人。白萱面色苍白,脸颊消瘦,手臂因摔倒而擦破了皮,游跃不敢随便碰她,只着急呼唤:“白夫人,您怎么样了?”
好在白萱没有失去意识,只是痛苦地蜷在地上用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冷汗沁满了额角,紧咬的牙关不住喘息,好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头疼。”
一旁阿梅忙道:“我记得姐姐们提起过,夫人、夫人平时好像是有头疼的毛病!”
游跃这才把白萱扶抱起来,白萱今天穿一身长裙,外加一套薄薄的丝绸长袖小开衫,她方才犯头疼得厉害,一下没撑住倒在地上,肩头衣物滑落,露出一片清瘦的肩背。
游跃在扶起她的片刻之间,看到她雪白背上青红的淤痕。
游跃心下一惊,下意识迅速移开目光。一旁阿梅想绕到另一边帮他一起扶起白萱,游跃马上拉住她:“梅,快去主宅叫人过来,说夫人头疼犯得厉害。我马上背夫人过去。”
阿梅听他的话,赶紧起身跑了。游跃拉好白萱的开衫挡住她后背的痕迹,小心地把人从地上背起来,疾步往主宅方向走去。
夏园太大了,茂密的花叶快要长到天上去。游跃自己也只是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少年,他竭力托好白萱,背上的人不住急促喘息,瘦白的手臂不知何时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勒得他几乎窒息。
“白、白夫人”
“小真,小真”白萱的声音不住颤抖,一双手抱紧他,汗湿的脸颊紧贴他的脖子,癔症般喃喃:“别离开我,只有你爱妈妈,只有你”
游跃一怔。
“妈妈最爱你,只爱你,小真别离开妈妈,求求你”
前方终于有人从主宅的方向匆匆跑来,一群人簇拥上来,从游跃背上接走了白萱,急急忙忙又跑进主宅。游跃一个人喘着气站在原地,不知何时已是一身汗,阳光热烈扑洒,照得他有些晕眩。
阿梅远远跑过来拉着他进阴凉地,没让他傻站在太阳下。两人到主宅自己找个地方坐下,阿梅倒来一杯水给游跃,拿毛巾给他擦汗。
很快何连复就来了。白萱服下了药在楼上休息,何连复下来对佣人说:“既然知道夫人容易犯头痛,就不能让夫人独自外出,不然出了意外谁负责?”
佣人怯怯答:“是我们办事不周,非常抱歉。”
何连复朝游跃走来,游跃站起身,何连复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多亏你及时发现,否则夏园这么大,夫人又不爱带手机,太危险了。”
游跃点头:“夫人没事就好。”
“我已经联系过云济,他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里等一下吧。”何连复客气道:“桐桐那孩子似乎和你相处得挺融洽,他就在楼上,要么你陪桐桐玩会儿?”
游跃迟疑:“我和桐桐很融洽吗?”
何连复一笑,笑里多了一分亲切:“嗯,作为李家的家庭医生之一,我一直在跟进桐桐的心理状况变化。桐桐对你印象还不错,这很难得。”
何连复这样说,游跃只好让阿梅先回副宅,自己起身上楼去。走过长长的楼梯,主宅的层顶高如城堡,玻璃窗几乎与墙一般高,纳入无边无际的风景和阳光。
游跃随佣人的指引来到李君桐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佣人轻轻为他打开了门。
房间里,李君桐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机。小孩转头看过来,望着游跃。
游跃朝他挥挥手:“你好。”
佣人将饮料和小吃放下就关上门走了,游跃站在门边,左右看看,小心地挪到一张小凳子上坐下。
他对李君桐说:“你玩吧,我就在这里坐着,不会打扰你的。”
李君桐却没动,漂亮的大眼睛始终望着他,半晌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游跃没想到他主动和自己说话,还挺受宠若惊。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试探道:“我是小真小叔呀。”
李君桐回过头,留给他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梦真小叔死了,我知道。”
游跃这下愣了:“你怎么知道?”
“听到大家说。”
这小孩好聪明。但是小孩子对死亡有多少感知?同样的年龄,有的孩子会模糊地感到悲伤,有的孩子却不会。游跃说:“桐桐,你别难过”
李君桐却说:“我不难过。而且他不是我的小叔。”
游跃呆了几秒,面露困惑。李君桐平静道:“从前他们说我脑子有病,不想要我,奶奶就把我接过来,给我改了名字,让我以后就是爸爸妈妈的儿子。”
游跃万没想到李君桐竟然不是李云济和季若亭亲生的!他心中震荡,尽力消化着李君桐的话:“可是可是你明明很聪明,看起来一点病都没有啊。”
李君桐答:“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