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
盛拾月咳嗽了声,试图掩饰慌乱。
另一人却不肯放过她,又道:“殿下方才边喊边闹脾气,我就想哄哄殿下,喂殿下吃点东西,有错吗?”
听起来并没有错,反倒像是盛拾月在无理取闹。
宁清歌再道:“前几日公务繁多,我便想着等武举过后,再好好陪陪殿下,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
九殿下在丞相大人这儿连连败退,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憋了好半天,隻冒出一句:“武举之后还有夏苗。”
大梁四季皆有狩猎,称呼各不相同,春猎曰蒐,夏猎曰苗,秋猎曰狝,冬猎曰狩,所捕猎的野兽也不同,春是要搜猎没有怀胎的野兽,夏是捕杀残害庄稼的禽兽,秋是猎杀伤害人畜的动物,冬则无所限制,皆可围猎捕杀。
按照以往惯例,今年的夏苗会由被选择的武状元领头,各官员与世家子女跟随入山狩猎。
盛拾月言下之意就是宁清歌还得忙。
宁清歌却道:“怎么?一个夏苗罢了,殿下就要与我分开,各走各的,互不理会了?”
盛拾月眨了眨眼,结巴道:“那、那倒没有。”
完全被宁清歌牵着鼻子走,又憨又傻的呆愣样,莫名有些可爱。
宁清歌似笑了下,不仅没有收敛还更加过分了,她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后,就道:“那就好,我还说殿下不肯与我同车,打算想个好法子求求殿下。”
求?
盛拾月抓住这个字眼,立马转头看向宁清歌,当即就道:“你要怎么求我?”
这时候反应就快了,活像个看见骨头的小狗,不断摇着尾巴,祈求着香喷喷的排骨。
宁清歌似笑非笑睨她一眼,便说道:“那当然是像殿下哄我一般……”
“在这儿再来一次?”
话音刚落,盛拾月直接从她怀中蹦起,什么疼什么痛也不顾了,慌慌张张就往旁边躲,边喊道:“宁清歌你不要脸!”
“不要脸的老王八!”
这都是什么破主意!
第二日一大早, 曲黎就被盛拾月拽出门。
也不知道这祖宗昨日受了什么刺激,终于将一直磨蹭、拖延的事情提上日程。
马车停在一偏僻小院处,还没有踏入其中就嗅到浓郁的药香,站在门口的盛拾月停顿了下, 继而才咬牙道:“曲姨, 敲门。”
曲黎有些诧异地斜视一眼,越发好奇昨日发生了什么, 才让盛拾月下定如此决心。
——扣、扣扣
房门被敲响, 不多时就有人快步而来, 随着咿呀的木轴声,一道颓丧的身影展露在众人面前。
这人年纪不大,看起来有三十几许,长发凌乱披肩, 衣衫松垮,宿醉的面容颓丧又萎靡,见到来人, 迟钝了许久才慢吞吞道:“是你啊。”
盛拾月眉头顿时紧拧,疑惑看向曲黎。
这人看起来更像个整日醉倒路边的酒鬼, 而不是所谓的神医。
曲黎对她几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继而抱拳向前一步,表示打招呼。
因此事事关重大, 两人不敢轻易泄露身份, 皆穿宽大黑袍戴帷帽, 掩住身形、面容, 连说话都要刻意避免。
因曲黎带她过来的一路都是如此的缘故, 那人早已习惯,把门往旁边一推就道:“进来吧。”
她率先脚步虚浮地往里走。
盛拾月往里头扫视一眼, 不大的小院里全是晾晒的药材,唯一留下的路径丢了几个破酒坛,碎陶片还残留着酒液。
这人是喝到半夜吗?
盛拾月越发觉得这人不靠谱,可事已至此,她总得先试上一二,于是踏入往前,跟在对方身后。
那人也不管她们跟没有跟上,自顾自就道:“我叫徐三痴,痴酒好赌沉迷于医术,诊金再多不如好酒,这儿寻不到我就去赌坊。”
她侧身回头,昏沉沉道:“知道了吗?”
盛拾月没出声,隻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好笑,怎么会有人还未展露本事就开始说诊金?万一是个胡乱治病的庸医,看她怎么打断她的腿,让她再也没办法装神弄鬼、诓骗旁人!
再看曲黎,好像已经习惯了,一言不发,十分沉默。
那人突然大笑一声,直接踏入房中。
面纱之下的盛拾月嘴角一抽,心中更没有底了,若不是信任曲黎,早就转身离开。
盛拾月走到门外,再次环顾了一圈。
比起屋外的杂乱,里头还算整洁,一张床一张木桌,三面墙都是靠着墙的七星斗柜,密密麻麻的抽屉也不知装满没有。
曲黎先一步踏入房中,确定无碍之后才让侧身盛拾月进来。
不怪两人如此警惕,这医师出现的离奇,盛拾月和曲黎本以为会耗费许多心力与时间,却不料如此轻易就寻到,像是有人刻意将她推到曲黎面前一般。
再加之盛拾月突然出意外,让曲黎被迫中断暗中观察,匆忙将人带回汴京的原因,两人并不是很信任对方。
徐三痴也不管她们,大刺刺往凳子上一坐,左手掀开药箱,右手取出银针,不见丝毫犹豫地先给了自己一针。
盛拾月已习惯了这人的离奇,便往对面的椅子一坐,眼神一扫,停在那药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