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
宁清歌也不拦她, 自顾自去沐浴,等擦干发丝回来, 人方站到门口, 就听见不舒服地哼哼声。
久趴着始终不爽利, 就算垫得再软再厚,也没有温凉的人肉垫子舒服,倘若盛拾月没有享受过,还能强撑着睡下, 可经历过昨夜那一晚,她无论怎么睡都觉得难挨。
盛拾月忍着疼,翻来覆去, 先是平趴着,然后又将被褥压到身下, 努力斜趴着, 但这也没舒服一点,气得再把枕头扯过来一起压住, 结果又太高……
烦死人了。
要是此时能翻身, 盛拾月恨不得从床头滚到床尾, 再滚回来。
夜晚驱赶暑气, 凉风推开格窗, 屋外的海棠花已开始凋谢,落了一地残缺花瓣。
宁清歌终于推开门, 却不瞧盛拾月一眼,径直走向床对面的矮桌,那儿放了本宁清歌白日没看完的书。
盛拾月瞧见她,先是眼睛一亮,视线跟着她移动,见她没有半点看自己的意思,又恹恹喊道:“宁清歌。”
对面的人未转过来,独留一个青隽纤薄的背影。
她又提高声调,喊:“宁清歌!”
盛拾月说话时,总有种天经地义的颐指气,让人觉得骄纵,又不让人觉得反感,倒有一种看狮子猫故作矜贵的感受,可眼下不同往日,那位不再惯着她。
宁清歌翻了翻书页,低垂着头,好像在辨认。
盛拾月瘪了瘪嘴,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在故意不理她,软了语气,又喊:“宁大人。”
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这样报復宁清歌,就算要让她搬出去,也得过了这段时间……
她可怜巴巴地喊:“宁望舒。”
原来还记得对方的字,只是平常不肯喊罢了。
宁清歌停顿一瞬,终于转身看向对方,依旧矜雅谦恭,但是却莫名多了一丝距离感,故作疑惑道:“殿下?”
把人赶出去是她,想叫人回来是她。
盛拾月有点扭捏,生硬冒出一句:“这床有点硬。”
那边的人故作不懂,还贴心道:“那我再叫人给殿下加一床褥子?”
盛拾月憋屈回答:“那就太热了。”
她隻穿了宽松薄衣,斜身压在被褥上,未系紧的衣衫领口大开,在方才折腾中,露出半边肩颈,凸出的锁骨一字扬起,眼尾还有方才上药时哭出的一抹红,屋外海棠春色没有被夏夜赶走,反而落在她身上。
宁清歌恍惚一瞬,又极快回过神,说:“那殿下再等等吧。”
“等什么?“盛拾月茫然。
“我明日再去寻匠人,托她给殿下雕个玉美人,”宁清歌弯眼笑起,故意打趣这人。
话音刚落,另一人就涨红了脸,磕磕巴巴道:“宁、宁清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盛拾月虽不学无术,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平日无聊时,最爱倚着美人榻翻看杂书。
宁清歌所提的玉人,指的是蜀国先主曾有一后,生得玉质柔肌,体态极美,深得蜀国先主喜爱,继而就有人献上同身形的玉人,夜晚,先主便令人摆来玉人,与甘后同床,恍惚间,竟分不清谁真谁假,于是沉迷其中,肆意把玩。
宁清歌却露出思索之色,犹豫道:“只是不知要雕什么模样?”
她抬起眼帘,看向盛拾月,便笑:“如果是我的样子,殿下可会……”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只见那人拽出枕头就往宁清歌这边丢,羞恼大喊:“宁清歌你不要脸!”
她不会“把玩”宁清歌!
甩丢的力度不大,宁清歌轻易就接住,笑着向她走来,戏谑道:“怎么,殿下不喜欢?那怎么还将这一页折起,让我误会殿下了,正准备打製送礼呢。”
她就说宁清歌怎么知道这事,原来是翻了她摆在书房的闲书。
至于她什么时候看过又折起,这祖宗是半点想不起来了,她又不像那些寒门子弟把书籍看作珍贵宝物,都是随意拿取,看到一半也折,感觉有趣也折,甚至有时候看无聊了,还能在上头折个梯子、迭朵花。
她连忙摇头,坚决否定:“我不感兴趣。”
宁清歌已侧身坐到床边,故作遗憾道:“是吗,殿下真的不感兴趣?我并非古板、不知变通的迂腐之辈,殿下要是真喜欢……”
有心作弄是真,打製玉人就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盛拾月隻得拽住她衣角,板着脸,再三强调:“我真不喜欢,若是我喜欢,早就去寻玉雕师傅了,你瞧我床上,连个竹夫人都没有。”
竹夫人就是竹编的镂空抱枕,寻常人家常会抱它陪睡,用以消暑。
盛拾月语气坚决:““我最不喜抱着这些硬邦邦的东西睡觉了。”
不怪九殿下天真,隻怪宁某人之前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即便一再被作弄,盛拾月也下意识掉进她圈套里。
宁清歌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哦?那殿下就是喜欢抱着我睡觉咯?”
“什么?!”盛拾月震惊地瞧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扯到这里。
宁清歌有理有据:“殿下昨夜将手腿都搭在我身上,将我紧紧抱住,还蹭……”
她面容正经,语气严肃,好像在讨论什么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