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这话全是盛拾月瞎编拚凑出来,可不知怎的,她越说越觉得真实,居然有几分信誓旦旦的感觉,完全忽略了宁清歌骤然冷淡下去的面容。
“殿下是这样想的?”
宁清歌好像抬了抬手,不知是要揍人还是要拽着对方的领子质问,可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就止住,死死定在身侧,只有被摩擦过的衣衫知晓。
盛拾月生硬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宁清歌突然笑起,笑意不见眼底,说:“旁人不行吗?为何非要是六殿下?”
她怎么知道母皇怎么想?
盛拾月忍住要冒出来的话,皮笑肉不笑地回:“都行都行,只要丞相大人喜欢就好。”
至于母皇同不同意,她就不知道了。
“那要是终生不嫁呢?”宁清歌定定看着她,也不知在是戏弄还是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
盛拾月眨了眨眼,这个就有些为难了,宁清歌乃是如今梁国唯一一位顶级坤泽,而且又身居高位,若不嫁到皇家,她那本性多疑的母皇怎么可能安心放权,虽不大明了朝中局势,可朝中上下早已默认此事,她一个纨绔都看得出,宁清歌怎么能不知道呢?
盛拾月只能结巴应付道:“这、大人心意已决,倒也可以,只是身边无人相伴,逢年过节之时,难免孤苦了些,还是……还是尽量选个良人。”
“母皇与诸位大人大抵也是这样想,所以才、才如此着急吧?”
绯色衣衫被风吹着,紧紧贴着挺直的脊背。
九皇女嚣张惯了,三公之一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旁人,平日行事随心所欲,哪里会编出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违心话,可她一来本就有些惧怕宁清歌,二则刚刚被人抓住偷听,正心虚着,哪里敢再得罪对方。
听到这些话,宁清歌表情不仅没有缓和,反倒越发冷冽,一字一句地道:“谢殿下耐心劝导,本官必然会好好考虑。”
盛拾月顿时松了口气,终于笑得真心了些,忙道:“小事、小事罢了。”
宁清歌就继续道:“那作为感谢,我也告诉殿下一件事吧。”
“啊?”
宁清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说:“臣也该祝贺殿下快得良缘……”
“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盛拾月又惊又怒出声喊道。
另一人偏了偏脑袋,好似完全不知情的无辜模样,继续道:“殿下难道不知道?前些日子就有大臣陆续上折,斥责殿下贪玩胡闹,继而有人向陛下提议,说是要给九殿下选门婚事,说不定殿下……”
宁清歌抬眼看她,勾了勾嘴角,继续道:“说不定殿下就会为了夫人,变得稳重一些了。”
这天杀的,分明就是六皇姐、八皇姐为了宁清歌至今不娶,又烦极文武百官的催促,索性就拿出她盛拾月来挡一挡!
九殿下嘴角抽搐,要不是宁清歌还在面前,她都要提刀砍人了!
可这还没完,宁清歌又善意地提醒:“内务府与礼部最近都在为祭典忙碌,所以一时抽不出人手来为殿下挑选坤泽,所以陛下便将此事交给了许大人。”
“许大人?”盛拾月眨了眨眼。
宁清歌笑着耐心解释:“御史大夫许侯云。”
“许大人素日最疼爱幼子许正明,殿下可知?”
梁国繁盛且看汴京,白日繁华属西坊,夜幕之后唯有春盛街。
十里长街有连绵红布点缀,高低小楼起伏如山峦,处处高挂烛火。
而位于中心的倚翠楼,最是瞩目,丝竹、欢笑声不断,有人倚在木栏上长袖摇曳,偶尔丢下一块彩帕,惹得原本不曾打算停留的人也扭转脚步。
再往里,三层小楼别有洞天,仿的是徽州的四水归堂样式,但又有所改良,例如中间天井被扩大,之前的接水池变成湖景,湖中央搭高台,用以歌舞,而四面木楼都设有雅座,可从高处观看歌舞。
可这些雅座都不比湖景中的一艘精致的黄梨木船,船上矮榻摆满美酒鲜果佳肴,抬眼便是歌舞,好似随手一抓就抚到舞女裙摆。
而名满汴京的纨绔——盛拾月,眼下就在其中。
之前的窄袖被换成同色的缕金蝶纹亮锻长裙,麒麟项圈未取,反倒又在耳垂上添了翡翠坠子,得亏这人掺了些许异域血统,使容貌明艳深邃,完全不被俗物拖累,懒懒半躺在船中,更显矜贵肆意。
“盛九!”
有声音从岸边传来,是两个身穿华服的女子,眉眼是同样的顽劣气息,见盛拾月看过了,抬起的手招得飞快。
不必细想,便知这两人是盛拾月的狐朋狗友之二,汴京中响当当的大纨绔。
盛拾月今日没心情搭理她们,隻摆了摆手表示听见,而后才又想起什么,喊道:“孟小四,再替我喊两坛兰桥酒来。”
既是出来胡闹,众人都不称本名,取姓家中排行,即便旁人都知晓他们身份,也要装模作样地掩饰,而且盛拾月一直未取字,叫盛九便略显稍亲近些,总比一直殿下、殿下叫得舒服。
对面那人连应了声,还没有转身唤人,就有机灵小厮赶忙上前回应。
盛拾月则又躺回船中,脑子里浮现出之前的对话。
她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是又惊又恐,来不及探望下属便回到府中,派人四处打探。
宁清歌不曾说谎,确实是有此事,但许是圣上吩咐,又或者是众大臣担忧盛拾月再闹出什么么蛾子来,所以行事隐秘,不曾在盛拾月这儿透露出半点口风,若不是今日这一遭,盛拾月恐怕要得接到圣旨,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