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中春信
镜和陆晏一间,尹南风不与他们一道,回了客栈便迳自上楼回了房间。
夜已深,客栈的人都歇下了,长廊角落里的一盏烛光摇曳闪烁,将尹南风的影子拉得悠长,她走到房前,抬手正yu触上门闩,一道高大冷冽的人影就跟了上来。
「尹姑娘就没有什麽想说的吗?」
一只手按在门上,强y地阻绝了她的去路,尹南风试图推了推,没推开,这才回过头,迎着身後的陆晏问道:「陆大人,这麽晚了,有事吗?」
两人靠得很近,陆晏垂眸,审视着被他困在门前的小娘子,冰冷的目光如毒蛇般吐着信子,在她清丽的脸上游移,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动。
「我以为,你会先说一说今晚的事。」
「今晚?」尹南风佯装无知,明知故问:「妾不知陆大人想听什麽……」
「还想装傻?」
没等她说完,陆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还记得,我告诫过你,不要想动歪脑筋,看来你是没放在心上。」
「陆大人是说过,妾为有罪之人,当严以律己,恪守己身,可妾若为自己辩驳,陆大人心中早有丘壑,妾说什麽,你又真的会信吗?」
陆晏眯了眯眼,「你是在说我先入为主?」
「妾未曾……」
话音未落,陆晏突然一个上前,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抵在门板上,眸光冷冽,透着瘮人的冷,沉声道:「尹南风,你是不是以为我真不会动你?」
太巧了。
从柳溪镇到梦渡城,尹南风看着被动,受制於人,可实际上她却像蛰伏於暗处的一条蛇,逮到机会,便会毫不犹豫地咬伤人。
她哄骗讨好掌柜和小二,选择在深夜出行,独自去了红园,便碰巧遇上命案,未免太过凑巧。
或许此事便与她脱不了关系。
「妾……不敢……」尹南风扯住他的手,艰难地挣扎,「陆大人怀疑妾,大可以前往调查……」
「你以为我不敢?」陆晏y恻恻地道:「我不是时镜,叫你三言两语诓骗,你最好不要妄想着能瞒天过海,否则……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他还是不相信她,觉得她与红园之事有所牵扯。
在他眼里,她便是有罪之人。
而有罪之人的话,说什麽都是不可信的。
「你舍不得……我可是最後一个尹家人了……」
尹南风弯起嘴角,即便越发喘不上气,也还是在笑着说话,「皇帝还等着靠我找到皇陵呢,你若杀了我,如何给他交代?」
陆晏咬了咬牙,看着尹南风涨红的脸,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後退一步,看着她扶着门框,轻轻喘息,眼中却只有讥诮与厌恶。
「更深露重,外头又出了乱子,在启程离开之前,你最好还是乖乖待着,不要想着生事。」
轻飘飘的几句话,看似替她着想,实际却是软禁。
尹南风捂着x口,咳嗽不止,原本白皙的面容染上不正常的红,神情却不见波动,直到听见他说的这番话後,像是想到了什麽,这才g了g唇角,笑了起来,直直盯着陆晏狠戾幽深的目光。
「妾……谢过陆大人“好意”。」
听出她话里的反讽,陆晏气得x膛不住起伏,许久才咬牙道:「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尹南风讥讽地又笑了起来,靠在门框上,捂了捂方才被他掐住的脖颈,只见白皙的肌肤上几道红痕显眼地挂在那。
她却只是敛了笑,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故作镇定的狼乱了套,也就离衰亡不远了。
到时候,螳螂捕蝉,焉知谁才是活到最後的那只h雀呢?
自从红园回来後,尹南风当真没再出过门。
字面上的意思,是她连房门都没出过一步,一日三餐都是客栈小二给送上去的,半个时辰後再由他送下来,人影都没见着。
时镜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定是陆晏又向她说了什麽,才成了这个样子。
他叹了口气,看着对面低头认真擦拭剑刃的陆晏,问道:「你去找过尹姑娘了?」
「她行迹可疑,不得不防。」
「我知道你怀疑她,可你别忘了,尹姑娘是陛下看重的人,若此事不成,搭上的可就不只是你我的仕途了。」
陆晏拭剑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时镜,他依旧是那样沉静从容,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实则眼光通透,往往能见微知着。
在揣摩圣意上,陆晏必须承认,他们是一样的。
他挑了挑眉,算是默认,难得地没有反驳。
时镜扬唇,抬手悠然地端起茶盏,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自门外走进,唤道:「公子。」
陆晏看他一眼,认出他是平素跟在时镜身边的侍卫楚禹。
他站在那里,面se有些古怪,像是有什麽话说,可视线又瞧向一旁的陆晏,其中忌惮之意再明显不过。
时镜轻咳一声,「但说无妨。」
有了这一句,楚禹这才松了口气,将蒐集来的情报尽数秉道:「公子,我打听过了,红园乃是梦渡城内最大的歌舞坊,虽名歌舞,可里头戏班子、g栏、赌坊无一不全,系梦渡城中最负盛名的销金窟。当日坠楼的nv子名叫红裳,是红园新来的舞姬,那夜本该是她第一次登台,听说有个商人对她很是欣赏,因此有传言说园主早已有意,要趁着此次登台为他们二人牵线,将红裳送予他为妾。」
「媒妁之言,纵是纳妾,怎可如此轻率?」时镜皱眉,显然对於园主此举很是不满。
楚禹倒是不以为意,道:「这很正常啊。我在家乡的时候,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不是娶正妻,自然就没那麽多规矩。」
时镜面se一沉,显然不能苟同,他从小长於簪礼之家,自然很难想像会有这般荒谬的事,可这并不是他让楚禹前去调查的重点。
他抿了抿唇,转问道:「你此去查看,可有发现什麽异常?」
「这几日官府都派了好些人去,将整个红园里里外外翻过一遍,想来是见咱们当时也在,叶大人就格外留了心,要我说他其实也还勤奋,红园几日乱了套,都是他和绫纱姑娘主持着,才没生乱子……」
「里里外外……?坠楼的现场是在一楼的大厅,叶世仁派这麽大阵仗搜园做什麽?」陆晏打断了他的话,皱眉道:「你方才说和叶世仁一起的绫纱姑娘,又是什麽来头?」
「绫纱姑娘是园主的亲信,听闻园主几日前生了怪病,都在房中休养,不便出面,故而如今园中一切事宜都是绫纱姑娘在打点着。」
「可知是什麽怪病?」
楚禹摇了摇头,「不清楚。」
一丝冷风从窗下缝隙透了进来,g得角落昏h的烛火跳动,将墙上的人影扯得摇摆不定,一如人心。
陆晏面se沉凝,手指轻敲桌案,一下一下,似在斟酌,好一会儿才看向时镜,开口道:「你怀疑红园?」
「又是称病,又是搜园。」时镜目光幽深地看向陆晏,缓缓笑了一下,「陆大人,你信吗?」
「官府与红园g结,那可是重罪。」
「我没说是或不是。」时镜端起茶杯,凑近唇边,「陆大人若是不信,不妨亲自走一趟,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从红园回来後,被陆晏出言恫吓了一番,尹南风便再也没有出过房门。
倒不是因为怕他,只是想瞧一瞧,他自知理亏的窘态罢了。
少年傲气,容易理亏,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