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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

 

他把我拉到江面上,“奶奶的骨灰,撒到松花江里了。”他特别自然地跪在冰面上,仰头看着我,“愣着干嘛!跪啊。”

我四处看,唯恐有人拍到郝泽宇。

他皱眉头,“跪,快点。”

我大概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觉得郝泽宇这样特别男人,好性感啊。我跪下。

“你跟奶奶打个招呼吧。”

我想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奶、奶奶,我、我是福子,第一次见您,也没带什么东西……”

郝泽宇扑哧一下就笑了。

说得不好?那我好好说。我清清嗓子,沉吟,“不知道您那边交流方便不,我姥姥也在那边,有空你俩可以一起玩,她呀,嘴厉害一点,人还是不错的。”我突然精神了,“哎?我姥姥可能还见过您呐,你们还交过手呢。”

郝泽宇蒙了,“她俩什么时候见了?”

我解释,姥姥没事就跑我梦里来,那次我被那大肠导演欺负,姥姥还准备跑你梦里感谢来着,姥姥说她一到你床边,就见到一个穿貂的老太太,我后来看你奶奶照片,发现你奶奶果然穿貂……

郝泽宇嘟哝,什么乱八七糟的。他点了三颗烟,放在冰面上,我俩对着烟,磕了个头。

我说:“我头也磕了,咱回去吧,你别瞎胡闹了。”

他生气了,“谁瞎胡闹了?”

“不高兴,回来散散心也行,难不成你跑这趟,就为了叫我过来,给你奶奶磕个头?”

“不然呢?”

我愣住了。

郝泽宇头转向另外一边,看着寒冷的远处。他说:“我挺生气的。”

“我知道你生气,可现在拍戏都这样……”

“不是生气这个,”他打断我,“我就是生气,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了,赚钱收工,也不负责,也不懂我,还帮着他们说话。”

解释误会这事儿,我最不擅长,我正想着怎么哄这位爷。

他却语气一转,说:“可后来我想,不能怪你这样,你现在也没安全感……”

这误会可大了。我笑了,“没安全感是小女孩的专利,我多大了?我心也大啊……”

他笑笑,“再心大,也是我女朋友啊,我这职业,谈个恋爱,也不能见光,换成谁,谁都觉得有今天没明天的。”

我心里冒出一个小小的声音:“对啊,福子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他接着说:“所以,你才把我们的关系不当回事吧。于是我带你来见奶奶,我的意思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是火药,“你是我的,我是你的,我把你当真了。”

冰面上的人、狗、风声、寒冷,都被炸光了,茫茫冰封雪地,只剩我们俩人。

我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委屈。呀,这就是恋爱啊,我才知道。我努力压制心里的这股矫情,然而这矫情像火山一样要喷发出来了,喷出的不是岩浆,而是一只火凤凰,将要把胖福子烤成碳烤猪。即使被碳烤,这只猪也是幸福的。

我眼泪要出来了,我转过身,要把这诡异的眼泪压出去。可不能哭啊,福子,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哦,眼泪一定是冻出来的!

郝泽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想要哭出来,也是可以的。”

偶像剧偶像剧偶像剧偶像剧!我觉得我在演偶像剧。何德何能!福子我这样的女人,竟然也能过这样的生活,不是有男人要我就不错了吗!世界疯了!这出狗血的玛丽苏大戏,我演不下去了!在我恍惚认为,自己一定在演《楚门的世界》,郝泽宇是男主角,周围都是群演时,我听到郝泽宇问我。

“怎么了?”

“没事,太冷了。”

背后热气腾腾的高大男人靠过来。郝泽宇解开衣服把我包在他怀里,双手要抱住我的腰。

我身体没动,头转向他。嗯,下一秒一定是我俩这么亲嘴!啊,我要死了,这种剧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受不了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郝泽宇的脸有点困惑,他的两只手努力地挤着我的腰。

干吗呢?我低头一看。他竟然抱不上我的腰!难怪男人喜欢“嬛嬛一袅楚宫腰”。

我矫情的眼泪被吓跑了,内心一片平和。玛丽苏爱情剧终于没了,抱不住我的腰,这才是我的剧情嘛。

郝泽宇一脸尴尬,手都不敢动了。

我一笑,转过身去,解开衣服强行把他转过去,“你抱不住我,我可以抱住你呀。”嗯,他腰细,正好能抱住。

我刚要张嘴说:“这才是我的浪漫时刻。”

一阵风吹过,我嘴里的话变了,“真冷啊啊啊啊啊啊!”

郝泽宇笑了,回头抱住我,脸贴紧我的脸,“可爱死了。”

忘了说,我就穿了件大衣过来,九分裤还露着脚踝呢。我身体被冻得不听使唤,身体往前倾,重心不稳,把他压倒。我俩滚到冰面上,我几次想爬起来,但冰面滑,又重重地压到他身上。他内脏大概都被我压出毛病了,却还在不停地笑。

他抱住我,翻了个身,给我重重一吻。湿漉漉的嘴唇,在哈尔滨,一秒钟过后已经变成寒冷。然而,这依然是我这辈子亲过的最温暖的嘴唇。

〔三〕

松花江边,中央大街的尽头,我俩往回走,两边是漂亮的俄式建筑,漂亮得不像是中国。哎,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有没有又暖又漂亮的衣服啊?答案是,没有。

风度和温度,从来都是势不两立的仇人。高档的户外品牌,衣服倒是花花绿绿的,还保暖,很适合俗气的我,但跑了好几家店,都没我的号。真是的,东北没有胖子吗?天这么冷,你们东北人民不储存点脂肪,怎么过冬呀。转眼我就明白了,东北不是没有胖子,是我太胖了。

我放弃了,“算了,就这样吧,我脂肪厚,冻不死。”

郝泽宇带我去吃杀猪菜,地方在道外。

所谓的“道外”,就是哈尔滨的老城,“道里”呢,算是景区,游客比较多。虽然我也没分清道里道外分割线是哪条道。但好像道外的俄式建筑更多,小矮楼又旧又脏,有的楼上写着建筑日期,通常都是一九零几年盖的,有的有人住,有的开成了小超市,中国的招牌和外国建筑混在一起,有一种特有的烟火气息。

这家杀猪菜,就开在一个小破楼里。我低估了东北人民的热情,点了四盘菜,那盘子,跟盆一样。

好在东北菜好吃,我一点都没剩,撑得我估计全世界都没有我能穿的衣服了。

吃完饭,郝泽宇拦了一辆出租车,路过一条新旧混合的街道。

我可惜道:“哈尔滨也跟北京一样,四处拆拆拆,真可惜,要是哈尔滨的外国房子不拆,北京的四合院也不拆,这俩城市一中一洋,还挺般配的。”

他抓住我的手,一脸柔情,“就跟我跟你一样。”

前面的出租车师傅,透过透视镜,看了我俩一眼。我赶紧放开他的手,瞪他,让他收着点。他噘着嘴,一脸委屈,看着窗外,一会儿,他突然叫停车,拉我下来。

原来是这条街都是皮草店。

我这下乐了。在其他地方,貂皮是奢侈品,在东北,听说貂是必备品,冬天挤公交,一车的女的都穿貂皮。去皮草店看貂,才是真正的东北游呀。

郝泽宇还挺会安排的。

在北京,奢侈品牌的皮草,都跟艺术品一样,高贵得一点人味都没有。对比之下,东北的皮草店,特俗气的珠光宝气,成排的貂皮啊、獭兔毛啊,热热闹闹,家常地挨着。晚上人也挺多的,好多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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