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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入夜,白雾照常在帐篷里等待。

按照往常,在九点前几分钟邪神就会出现在她帐篷里,今晚却没有。

更奇怪的是,从早上过后她就没有见过他了,去岛心湖送饭都没有回应。

……邪神说的有事,是去别的地方做什么了吗?

又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等到人。

白雾关掉pad打算早点休息,好攒足精神应对明天的情况,刚躺下,忽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咕嘟声。

夹杂在夜晚的风里吹过来,像是水泡浮起炸开的声音,听方向是从岛心湖传来的。

以为是什么鱼露水面吐泡泡,白雾没有在意,闭眼休息,片刻之后,听到了一连串的咕嘟声。

安静了几秒,白雾撑起身子,坐上轮椅摇过去。

去湖边的这段路本来布满石子凹凸不平,小松鼠为防她摔倒,帮她清了条路出来。

作为一个月前还能走路的正常人,忽然双腿残疾坐上轮椅,多少会心理和生理双重不适,不过好在白雾从小适应能力就强。

看着平静的几乎有些冷慎的湖面,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过往。

小时候,忘了几岁,她曾流浪过一段时间。

饿了去捡别人吃了一半丢掉的面包,渴了就去喝自来水管里的水,商场关门后暖气不会关,她就在橱窗那里,隔着玻璃窝在角落睡觉。

有好心路人会给她买吃的,买衣服,问她是哪里走丢的,要把她带走找父母。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捂好帽子低着头跑掉,再换个地方继续流浪。

有一天冬日早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隔着橱窗,看到了一双眼睛。

是一双女人的眼睛,琥珀色的温和瞳孔,眼尾画着细妆,嘴唇也是淡红色的,头发挽成了个松散的丸子,明艳又温柔。

女人穿着甜品店的工作服,神情十分惊讶,讶异于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在橱窗外睡了一整晚。

而紧接着她的目光就柔和了下来,还有些形容不出来的同情。

是白雾见的最多的那种眼神。

她想,这人下一秒就会追问她怎么在这,父母在哪里,是不是走丢了,或是从孤儿院出走,要报警把她送回去。

麻烦。

要趁在她给了自己食物后,赶紧逃跑离开。

她搓了搓脏兮兮的袖子,声音稚嫩,怯生生地开口:“大姐姐,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橱窗后的各类甜品琳琅满目,隔着橱窗都挡不住那股香甜的味道。

女人拎起围裙半蹲下来,琥珀色的温柔眸子看着她,想隔着橱窗与她平视。

白雾别开了脸,帽檐挡住了眼睛。

“你饿了吗?”她问。

白雾微微点了下头。

“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女人声音温和:“可我只是这里的店员,店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如果偷偷给你,我会被罚的。”

白雾抿了抿唇。

女人尾音转了个弯,忽然道:

“不如这样,我的工牌忘在家里了,家离这里不远,但我有点忙走不开。在店主来之前,你帮我拿过来,我买下这块蛋糕给你,怎么样?”

她的手指着橱窗里一块漂亮精致的巧克力松露蛋糕,上面标价128元。

白雾眨了眨眼,看了一会儿,小声:“我可以要旁边的草莓蛋糕吗?”

女人愣了愣,笑了:“随你选。”

女人推开门,走到白雾身边,她身上那股香甜的气息仿佛要溢出来。

她蹲下身,把手里的钥匙给她:“从这里往右走,数到路边的牌子356号,大门进去二栋二层,门牌201,工牌就在玄关柜子上。”

她手里的钥匙好像也是香香的,白雾往身上干净的地方擦了擦手,接了过来。

她按照女人所说的朝右走,一路走出了繁华的街,到了一个有些破旧的小区,保安亭空空荡荡。

她凭钥匙打开了大门,踩着一路的新雪,找到了二栋二层,201。

踮着脚拉开门,香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不大,只有一室一厅,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完布局,但很整齐温馨,跟那个女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白雾脚上都是脏脏的雪,在外面蹦了一会也没蹭干净,只小心地踩上了玄关地板,踮着脚拿到了柜子上的工牌,又锁上了门。

回去的路上,她拿着工牌看。

白……什么?

后面两个字看不懂。

回去的路上正值上班高峰,路上到处都是人,碰碰撞撞的,又到处都是一片雪白,白雾走着走着就迷了路,没能回到那条街。

等她脚走的酸软无力,终于找到地方的时候,都已经要中午了。

隔着落雪的橱窗,屋里灯光暖洋洋,女人的头发都毛茸茸的,动作不太熟练地打包好精致的小蛋糕递给客人,转眼看到了橱窗外的她。

女人跟旁边的店员换了班,解下围裙,拿上围巾,推开门走到她面前。

香甜的气息包裹中,白雾抿了抿唇,低声:“对不起。”

女人收好钥匙工牌,抻开围巾,笑笑:“店主扣了我五十块工资,小蛋糕是给你买不了了。”

白雾微微低下了头,雪花顺着掉落在脖子里。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过……”

热乎乎的手指扫了扫她脖子里的雪,柔软的围巾绕上了她的脖子,女人动作轻轻地把她漂亮的粉色围巾给她戴好。

“扣剩下来的钱够吃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加大份牛肉的那种,就在街角,去吗?”

白雾去了。

吃了成年人的一大碗。

雾气腾腾中,她想,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牛肉面。

吃完饭,女人没问她是不是走丢了、父母的情况,揉了揉她的头,照常去上班。

白雾远远站在街对面,看着橱窗里的女人忙碌,围着那条柔软的围巾,吸了吸上面残留的香味。

接下来的几天,女人经常会给她一些“工作”,帮她送东西、拿东西,换取报酬来给她食物。

终于,在一个大雪的夜晚,白雾敲开了她家的门。

她小脸埋在围巾里,声音很轻:“可以让我住一晚吗?”

女人开门时手里还拿着根葱,半倚着门框笑了下:“行啊,不过你能帮我做什么?会做饭吗?”

白雾轻轻地点了下头。

她从来没碰过厨房,甚至人都还没流理台高,当然不会。

不过女人倒是对她的厨艺似乎很放心,让她一个人乱造,还给她搬了个凳子让她踩着。

白雾一通乱来,最后炒了两盘乱七八糟的菜,模样丑陋,味道只能说是勉强能吃。

女人一边批判盐放多了酱油咸了,一边嫌弃地吃完了一碗饭。

吃完了饭,女人拎着她就丢进了浴室。

“别把我的床弄脏了,好好洗洗。”

白雾站在一角,捂着帽子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摘下了帽子。

略有些卷曲的头发散落下来,即使脏兮兮的,也能看出是非正常的颜色——银白色的长发。

女人奇怪,“谁给你染的?”

白雾抿了抿唇:“没有。”

愣了愣,女人忽的笑了声,调好的淋浴头水淋在她脑袋上,“坐好,水烫跟我说,这边温控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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