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
乌云在此夜恰好地散尽了,满天银河璀璨得像是镶嵌在黑天鹅绒布上的珠宝。
也很像那天和江袭黛一起遨游天际时,偶然遇到的三千盏天灯。
异世界的星空还没有遭到工业污染,在她原来的世界,这样的原生态的星空,已经极为少见了。
“江袭黛,我是你的创造者。”
燕徽柔说这话时,一直在看星星,不是因为星空绚烂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其实是她不敢细看江袭黛的神情。
而另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 展珂从碎石里动了动,意识清醒过来,嘴上一抹全是血迹。
江袭黛那一砸准心已失,没有全部击中她, 但是也让她差不多去了半条命。
但是更要命的是……
龙泉宝剑, 她不小心刺中了燕徽柔, 因为那个女子反弹的效力, 也同时在她身上划开了口子——就在腰上。
很浅很浅的一道,但是注定不能愈合。
展珂回过神时,手指缓缓松开,稍微有些发冷, 她甚至没力气推开身上横着的一块雕花木板。
面前走来一个人影, 绰约端正, 剑尖抵着那块木板,将其翻开了。
是……她来了?
胸口的压力顿时消失, 展珂的呼吸畅快了一些, 她疲惫地闭上眼:“明庭?你怎么来了……”
谢明庭沉默地立在她身前, 最终还是问了一声:“你还好吗,展珂。”
“我……”
展珂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时候,更多的鲜血从嘴边涌了下来, 她抬手抵住了:“挺好的。”
“你被那把龙泉宝剑划伤了?无可逆转,这也算好吗。”
谢明庭轻声道。
展珂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她下意识捂住了腰上的伤, 沉默着没吭声,可能是在思忖补救的法子。
面前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身穿墨蓝色道袍的女人拨开了她脸颊上沾着血的发丝。
“展珂,你在怕死吗。”
展珂抬起手, 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么,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被你算计至死的人,因为你挑唆江袭黛而死掉的同道修士。”谢明庭平静地望着她:“你觉得,那些人会怕死吗?”
这一番话下去,展珂的神情怔住,她眼睫毛颤了颤,“你在说什么呢……”
谢明庭自袖中掏出一迭宗门卷书,没有刻意羞辱她,而是平平整整放在了展珂面前。
“你上位阁主之前,师兄,师尊,还有一部分长老与内门管事,死亡十二人,记载是由魔教妖女,也就是江袭黛下的毒手。”
“还有两个师妹,是你师尊后来新收的弟子,死在你成为阁主之后。这些也是由江袭黛犯下的。”
展珂:“……都是她杀的。当时已经查清楚,刺杀有痕迹……江袭黛从来不屑于掩饰。”
“本座知道。但江袭黛与他们并无仇怨。”谢明庭问:“她的动机是什么,是因为你的话?”
“那妖女能有什么动机,”展珂扯了一下唇角:“她肆意妄为得很。”
“那你为何要承认?就在你徒弟死了以后——和江袭黛的对话里。”谢明庭冷冷道:“我当时就在外面站着,总不能是听错了?”
展珂愣了一下,她不可置信道:“你……”
“不用惊讶,是燕徽柔传的信。”
谢明庭道:“我同她有些来往,浩然宗的鸟儿可以在我与她之间传信。她突然发急信给我,让我来揽月阁一趟,我一来,便正好撞上了你们二人的谈话。”
“……”
展珂动了动,喘息声重了一些,似乎心绪有点不宁。
谢明庭见状,又摊开了其它的卷宗,她慢慢道:“再来算算别的事。清虚派掌门?”
展珂冷笑:“他是什么好人吗。那可是锁着燕徽柔的罪魁祸首。”
“的确,他一样藏污纳垢。”谢明庭将掌心平铺在卷宗上,“可燕徽柔关在洞牢的时候,你不曾去过吗?还在周围布下结界以防她逃跑,那些术法的痕迹,虽然久远,有心查还是能认出来的。”
“包括,被你祭阵的徒弟,是为了夺他的机缘?”
展珂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我就不一一废话了,那几年你借江袭黛的刀杀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心底里应该有数。”
谢明庭淡淡道:“你口口声声说那妖女可恨,那你呢?依我猜测,你们确实要好过一段时间,帮你杀人也是真的,但是并不长久,后来你意识到她声名狼藉,对自己在仙盟站稳脚跟不利——你就果断把她扔了。为了撇清关系,还主动扯旗诛杀江袭黛,让她成为天下恶名昭着的魔头。”
谢明庭蹙眉:“江袭黛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这做法,还真让人寒心。”
“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其实很早了,”谢明庭道:“毕竟江袭黛的态度,和你所言对上实在有些勉强。但在找到实际的证据前,我一直更宁愿相信你。”
展珂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她眼底含了一层薄泪,仰头道:“……明庭,那你现在怎么宁愿偏信她们?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设计死清虚派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