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
一个人的残缺,临水自视,本不显眼。可惜从此就见不得别人圆满。
嫉妒酿成了怨毒,她年轻时做了很多不义的事,无愧于妖女之名。
如今,又是如此。
那种反胃的心绪翻腾得最猛烈的时候,她甚至认真地想,无非就是一剑砍了苏玉溪,再去浩然宗灭了谢明庭。
而男主不能死,但她完全可以断了他的手脚,挖眼割舌,栽进花盆,摆在明月轩让燕徽柔日日瞧着。
那小丫头如此胆小,见到这种场面,哪里还微笑得起来,恐怕会想吐还来不及呢。
江袭黛仰躺在床上,拿手背挡住眼睛,唇角微微弯起,不知道更像是哭还是一个笑。
她知道,假使这样干,燕徽柔更可能厌恶的人是自己。没人喜欢一个残忍的疯子。
而且系统那东西也会拦着。
所以一切只能不甘地归于平息。
江袭黛缓缓闭上眼睛,总想拽住些什么,用手攥了一件衣裳。
她无意地扯过来,却有一种熟悉温煦的桂花香,笼罩在了她的鼻尖上。
江袭黛双眸微睁,将那衣裳拿起来,绷紧了仔细抚摸着。
这是燕徽柔的那日穿过的睡裙,自从她走后,衣裳留在了琼华殿的卧房,还未带走。
薄白色的,很适合她,像是温柔的月光织成的。
江袭黛翻了个身,把鼻尖与嘴吻埋入这片带着她身上味道的织物,蹭着上面的纹路。
她几乎快要把自己捂死,窒息的感觉从喉咙处扼来,但是宁愿痛苦也没有放开,好像心里就此好受了一些似的。
呼吸太过艰难。
良久,那一双眼眸微红,带出来了些许泪光。
江袭黛终于脱力地松开那件衣裳,大口的空气灌入肺腑,让她的喘息声在罗帐中显得格外地重。
这几日略显憔悴的神采,终于如春风拂过后的花卉一样,娇媚许多。
她缓缓闭上眼,心想,不能再放任好感度继续这么掉下去了。
傍晚,江袭黛坐在二楼的窗边,敛起衣裙,俯首看着燕徽柔的影子从模糊的天光里走来。
“燕徽柔。”
待燕徽柔走近,她试着唤了一句。
楼底下的少女抬头,“门主。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指甲不知不觉陷入了窗沿,感觉到痛了,江袭黛才愣了一下,缩回手。
只是她面上并不显得,隻垂眸道:“如今没有事,却唤不得你了吗?”
“名姓本是用来唤人的。”燕徽柔:“我的名字,门主当然可以随便喊。”
“本座明日要赠你一物,还是瀑布底下见。”
燕徽柔一时没有吭声。
江袭黛总感觉自个将手握在一处又显得太刻意,她伸手抚上窗沿,索性放软了靠在上头,尽量轻松着语气道:“燕徽柔?”
“那日本座是起迟了才……你还在怪这件事吗?”
燕徽柔静静地看了她半晌,而后又一笑:“其实那天我也起迟了,怎么会怪您。”
【滴!女主好感度-1】
“……”
还说没怪,又在装。
“只是,”燕徽柔想了想,有些为难地看着她:“门主,明日我兴许得出一趟远门,还不知道几天能够回来。”
江袭黛问:“你去何处?”
燕徽柔答:“浩然宗。”
“那边是仙盟的地方。”
江袭黛望着她:“而你,是杀生门的人。”
“您担心我被抢吗?”燕徽柔抬着头:“谢宗主是个好人,加上先前清虚派的事,只要我在她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的。”
“是吗。”江袭黛低下眼睫:“好人?”
她真是看谁都像好人。
燕徽柔摊开掌心,一块佛桑花红玉躺在里头:“何况,您可以放心。我若是有事,会及时摔玉。”
“……”
江袭黛才埋进尘埃里的怨念,又被燕徽柔的话擦去了一点灰尘。
原来玉还戴着,没扔。
江袭黛想要赠给燕徽柔的剑谱, 和打算与她聊聊的一个契机——
到底又因为燕徽柔远赴浩然宗的约定,而彻底在口头打止。
虽然教授小女主自保的能力,对于她而言,足以省下很多心。
但是瞧着燕徽柔翅膀硬了, 能够扑腾得越来越远, 还是远离自己的方向, 江袭黛心里却并不怎么高兴。
她想起那日被燕徽柔捧在掌心中的火蝴蝶, 跃动着,像一颗心臟。
燕徽柔说:是您把它一次又一次推开的。
江袭黛不得不承认,燕徽柔是对的。
因着那小丫头相当厉害的这一句话,刺破了一切阴暗的不见光的心思。
她便无法去责怪旁的, 哪怕燕徽柔日渐冷淡。
说到底不过是反反覆复, 庸人自扰而已。
这种三番五次地憋回肚肠中的心绪, 积得多了,压得弯了, 却不能轻易折了枝丫, 那么触底反弹, 掸开一阵浩大的雪崩,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四面八方的层云聚拢,杀生门的天空再一次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