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特别机灵,马上道:奶,我叫二妹三妹过来,她们都识字,人多算账更快。
一头羊是赶,一群也是赶,罗老太太默许了。
如果是往常时,她身强力壮,宁可和黄妈慢慢地折腾。然而这两年,或许是她老了,精力不足,就想培养个可靠的人来管家事。
只是儿子儿媳妇都是中看不中用,她一直找不到人选。
罗老太太很高兴地发现,虽然儿子是个草包,儿媳妇是个废物,三个孙女却都是不错的。
三孙女就不必说了,特别地聪明,算账都不用算盘,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答案,非常像自己早逝的长子。
长子的读书很有天份,如果不是前朝倒了,绝对能中举做官的儿子。
大丫的算盘打得好,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徐氏将她院子里迎来送往的事全交给大女儿打理,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对花感叹、对月思念丈夫。
罗老太太的脸庞扭曲了一瞬。
她想起老二和徐氏刚成亲那会儿,人家新媳妇和婆婆之间,就管家之事都得针锋相对,那时候罗老太太还年轻,不想放权,觉得自己还能干,结果儿媳妇竟然一点都没介意,反而松了一口气。
结婚这么多年,按理说已经是为人母,应该想要掌控管家大权的,罗老太太也有心理准备,没想到儿媳妇这么提不起来,自个小院子的事都丢给大女儿去管,管家的事儿,就连罗老太太都懒得提。
考察过三个孙女的能力,罗老太太冷着脸夸了一句,二丫头做事挺细致的,不错。
二丫清秀的脸庞露出柔软羞涩的笑容。
这个原来的世界轨迹里笨拙内向的姑娘,在姐妹的鼓励和提点下,逐渐展露她光亮的一面。
二孙女算账确实是很慢,却没有一点错误。
罗老太太发现只要能容忍她的速度,这个姑娘的工作完全不需要她检查一遍,特别安心。
可惜不是儿子,不然她真的不用愁罗家后继无人。
罗老太太不禁长叹一声,以前丈夫给她看过儿子算的账本,那简直是一团乱七八糟的,没眼看。
若是让几个孙女再历练两三个月,完全可以将他们亲爹比下去。
这算是好竹出歹笋?
一时间,罗老太太真有些愧疚,自己没有用心地栽培几个孙女,就徐氏那点底子能教出这么机灵的孩子,可见她们真是天赋异禀。
徐氏带着四丫过来送宵夜,是她亲自下厨煮的面,几个女儿的面底下都偷偷地埋了一个荷包蛋。
罗老太太的眼睛何其尖,她哼了一声,当作没看见,直到她筷子也挑出一个荷包蛋。
这个徐氏啊,毛病一大堆,可不记仇,你骂她打她,事情过后她就忘记了,对闺女好时是真好,脑子不正常时就只剩下丈夫,女儿完全忘个一干二净。
等她们吃完,徐氏收拾碗筷离开了书房。
她对账本和管家之类的,那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再来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想找到那两个女人,她想骂她们、扇她们耳光,她视为生命的丈夫,她们居然这般伤害他!
徐氏刚走出书房,就听到下人来报,少奶奶,阿明醒了。
徐氏丢下碗筷,冷着脸走过去。
她知道丈夫受伤的地方,那是男人的命根子,但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却是听得糊里糊涂的,她需要知道得更清楚。
阿明被打了一顿后晕厥过去,当晚就发了高烧。
要不是春花以他还有用为由请了大夫,两碗苦药汁灌下去,只怕人都要没了。
阿明年轻力壮,恢复得也快,醒来后喝了两大碗清水并一大盘子馒头,若不是屁股伤没好还得趴着,看着跟没事人似的。
阿明对着徐氏哭道:夫人,都是阿明的错,我若是胆子大点,拉住她们就好了。
当时那种情况,他手足无措,毕竟那两人将来都是二爷的妾,他要拉的话难免会有肢体接触,二爷能活剐了他,所以他当时很迟疑。
徐氏问:那叫何三娘的风流寡妇是什么人?她何时勾搭上家明的?
她知道牡丹,毕竟和丈夫来往已经有五年多、快六年了,何三娘这人,她是听都没听说过。
阿明低头,不敢看她。
他是二爷的跟班,很多事二爷不让他说,他就不敢说。他知道二爷风流成性,经常是二爷跟何三娘厮混他给他们守门,还配合二爷瞒过罗府上下,他在夫人面前不知为二爷掩饰多少回,第一次欺骗夫人时,他还有点愧疚,后来已经能一边从夫人手里拿赏钱,一边面不改色的撒谎。
还不说!春花凶神恶煞地呵斥,你以为这事发生了,还能待在罗府吗?等老太太腾出空来,肯定将你发卖,想想你乡下的爹娘兄弟,若是夫人发发慈心,他们还能过点好日子。
这阿明不卖是不可能的,夫人不会干涉老夫人的决定,也干涉不了,而且受伤的是她丈夫,她轻打轻放像什么话?别人还不得怀疑她对丈夫的感情。
阿明只觉得嘴巴里都是药汁的苦味,主子出事,像他这样的小厮跟班就得顶下全部的罪,他想再进富贵人家做事,人家也不要他。
他的下场多半是哪里的黑煤窑,除非他能将功赎罪。
想到这里,阿明一拍额头,他怎么就忘了呢,赶紧道:少奶奶,那何三娘怀上二爷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