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殿前——
铺着一层竖起来的‘钢钉’。
没错,很像是滚钉床的那一层钢钉。
万疏影唇瓣微微干裂,毫无血色,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层寒光闪过的钉床,“……”
杨谋站在寝殿之前,钉床就铺在进入寝殿的必经之路,
“摄政王殿下来了?陛下说了,他大病未愈需要您辛苦些,亲自走到他身边去请安了。”
杨谋怜悯地看着万疏影,回想起刚刚芳岁帝寝殿中那一幕。
传令小兵下去以后,杨谋仍旧想劝阻,“臣望陛下三思,摄政王殿下虽然与您一同长大,可到底人心隔肚皮……”
芳岁帝却道:“放他上山,摄政王不辞辛苦追到这里,朕不能让他空跑一趟。”
杨谋以为芳岁帝如传闻中一般,是甘愿受操控却不自知的傀儡,几乎想叹息出声了。
谁料到,天子躺在床榻上,两手搭在胸前,很平静地模样,慢悠悠又补了一句:
“去铺钉床。”
“万疏影若是诚心,便让他爬过来看望朕。”
杨谋:!!!
杨谋都惊了,这简直……
芳岁帝这个性子到底是怎么沦为万氏傀儡的?
难不成是京中谣传?
杨谋目光灼灼地望向天子,追问,“陛下,可是受刑的钉床?此物行宫里怕是不好找。”
姬洵睁开眼,视线一扫,轻笑,“刀尖削断不会?还要朕亲自教你怎么做?”
“不用不用,臣都明白!”
杨谋嘿嘿一笑。
万疏影这人和他们将军不太对付,遇到萧氏提上去的决策,时常是领着他那群走狗一起打压。
他早看万疏影不爽了!
“不过陛下,摄政王当真会走过来吗?”
万疏影又不是傻子,估计此法顶多是将这人吓退了吧?
姬洵张开五指,举到头顶上,他翻转手掌看着五指缝隙漏出来的光,“选择在他,来或不来,朕都不在乎。”
左右是个侮辱人的手段罢了,万疏影怎么选,姬洵都不会放在心上。
这殿前的刀尖阵,是杨谋亲自率兵铺上去的,除非摄政王不顾颜面,走花坛之上的泥石,否则必须经过‘钉床’,踩着一地的刀尖,才能到御前面圣。
杨谋看着对面的万疏影,施施然道,“摄政王殿下,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万疏影短促地冷笑一声。
陈魁一看,心道不好,他立刻抢先开口,“你想让王爷相信这是陛下的意思?”
“依我看,分明是萧将军居心叵测,勾结国师,幽禁天子,如今还想针对摄政王殿下,罪加一等,来人——!”
杨谋不慌不忙,“唉,此言差矣,陛下就在这寝殿中央休息,您二位若是不信,何不走进来看看?”
“这可是陛下口谕,我等身为臣子,岂敢作假。”
陈魁着慌地看向万疏影,这可万万不能中计,这分明是有意磋磨他们王爷!
“殿下,我等不如改日再来……”
一道柔和嗓音,打断了陈魁的话。
“万疏影,”天子的声音有些虚弱的喑哑,轻飘飘地随着风吹到人群里,吹到万疏影的耳边,“进来见朕。”
万疏影猛地抬头,看向九重纱帐之后的寝宫,试图看清里面那个狠心人是不是他心心念念的芳岁。
可那声音确实是他魂牵梦萦,渴盼多日的梦中人。
“芳岁……你当真要我踩着满地刀尖过去?”
隔了良久,山风吹拂起层层如雪浪的纱帘,金珠碎玉在帘帐上随风而动,有人轻笑一声,
“不敢进来吗,朕的万卿。”
万疏影如受海妖蛊惑,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手掌都前伸着想去拂开帘子的遮挡,陈魁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一步去扯住万疏影的手臂,“王爷,当心脚下!”
万疏影距离布满尖刀的地面,仅仅只差毫厘。
“芳岁……”他望着那座寝宫。
近在咫尺。
没人回应他。
万疏影一把挥开陈魁,他知道芳岁是有意这样对他,是他没能守在姬洵身边,姬洵心里有怨也很正常。
如此想着,万疏影一步一步,在众人看疯子的视线里,如咬死了猎物身体不肯放松的阴邪毒蛇,走向芳岁帝的寝宫。
他不仅不怕这股子皮开肉绽的刺骨疼痛,甚至唇边的笑越来越张扬。
万疏影指尖微颤搭在柔软的纱帘上,他眼底血红一片,铺满了势在必得和兴奋露骨的欲望,声音沙哑道,
“芳岁,我这就来见你,然后……你必须要嘉奖我。”
“要陛下亲自嘉奖,臣的辛苦才值得。”
作者有话说:
忙到摸鱼码字都是奢望〒▽〒
真走过来了?
杨谋抬手示意众人:“放行!”
这场局从头到尾都是陛下的意思,还差最后一步,要万疏影亲自走过去行礼,才算这钉床没有白费。
对于万疏影吃瘪,杨谋也乐见其成。
但他不能放任万疏影和芳岁帝独处,谁知万疏影安了什么心?
若是出了意外,可没人能将此事抹平。
万疏影彼一进去,杨谋立刻撩开帘子紧随其后。
杨谋注意到万疏影每走一步,血痕便湿漉漉地烙印在金殿的地上,他忍不住为之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