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修士并不愿意为王朝效力,只愿归隐修仙,即便拥有凡人所不能的能力,但奈何寡不敌众,一人难抵国之千军,一旦被发现,便会被王朝强征,看起来礼遇有加,实则是被当作武器囚禁在深宫之中,随时启用。
奚玄卿慢慢移开附着了灵力,锋利如刀刃的树枝,冰冷冷地说:“你不记得我了?”
少年茫然眨眼:“我见过仙师吗?”
这反应应当不会是伪装的。
但奚玄卿被怀渊骗怕了,时刻保持警觉,怀疑除去仓灵之外的一切人和事,尤其是在面对这张和怀渊一模一样的脸。
安是愿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对这陌生人铺天盖地袭来的威压和天然的敌意,心底便是紧张,常年的礼仪教养还是让他保持着恭谦礼貌,只笑了笑。
“我见阁下似乎是在寻什么人?恰巧我这两日认识了一位公子,他也在寻人……”
安是愿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便快他几步朝他的星阁走去,似对宫中地形了如指掌,又对他的身份知之甚多。
安是愿穿着的是国师袍,国师住在星阁之中。
星阁是王朝专为国师而建,高耸入云,似能直接星辰,站在楼顶能俯瞰整座王朝宫殿,内侍宫婢都在楼下伺候,寻常上不得顶楼。
他们只觉得一阵风带着雨,气势汹汹地将厚重的院门推开,过了须臾,少年国师便撑着伞大步走进来。
吩咐他们散去,不必伺候,安是愿便急急收了伞,朝楼上走去。
星阁高耸,弯弯绕绕一路盘旋而上,共计十三层。
奚玄卿根本没耐心一层层往上爬,便掐了诀瞬移至顶楼。
镌雕着玄鸟图腾和繁星的重门,被他用力一推,门框拍打在青铜门吸上,裂开一道沟壑深纹。
门内的人吓了一跳,猛地看去。
四目相对。
仓灵一手拿着酒壶高高举起,仰着头往嘴里倒,嘴里还塞着糕点,两颊鼓囊囊的,说不出话,喉咙里似塞了一片沙海,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一只手还油腻腻地攥着大鸡腿,往旁边的狗嘴里塞,这一愣,打断了给狗子喂饭,狗子口涎直流,后腿站起来,一只前腿趴在仓灵膝盖上,另一只拼命往上够鸡腿。
桌上更是狼藉一片,已经空了十余只菜盘,还有二十多道菜都被扒拉地乱七八糟。
桌前的人就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他一时愣住,细口壶中的酒水淌地下颌脖颈全都湿透了,都没反应过来,傻狗还在垂涎那油香四溢的鸡腿。
“奚……昂噗——”糕点屑喷出,撒了满桌,给眼前的几道菜点缀上一片雪花,更乱了。
奚玄卿一脸黑沉地疾步走来,一巴掌掀开傻狗,顺带那油腻的鸡腿也掉在地上。
在报复给他一巴掌的人,和追逐狗粮之间,傻狗乐呵呵地去啃鸡腿。
他捏着仓灵下颌,手指扣出那塞地仓灵近乎窒息的糕点残渣,又扯过餐盘上的帕子细细擦干净碎屑和酒水。
愠怒要从眉眼冲出,又被他强行摁灭火苗,哽在喉咙里,只剩无奈,这才皱眉低声道:“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就敢往嘴里塞?”
仓灵被呛地眼眶湿润,眨了眨眼,委屈道:“……我饿。”
奚玄卿正给他细细擦手,闻声一顿,敛去满身因急躁而难自控的戾气,抬眼柔和道:“为什么会饿?”
凤凰是真神,按理说,吃东西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并不会真的觉得饥饿,是什么让他如此不顾形象暴饮暴食。
他扫了眼这些吃食,并非仓灵爱吃的。
几十万年前的饮食粗糙,调味料就那么几样,即便是宫廷中也不能做出太多花样的美食。
他的小凤凰挑剔成那样,不可能饥不择食。
仓灵皱眉摇头,带了点醉酒的茫然感:“就是觉得好饿。”
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仓灵摸了摸鼓囊囊的,撑地腰带都快崩开的肚子,心虚得很:“还饿……”
仓灵指了指墙角啃鸡腿的傻狗:“它也很饿。”
这狗不是别的狗,正是曾经被奚玄卿养在涿光山上陪伴小凤凰的幼犼,流了一地哈喇子,肚子撑地像怀了五六只崽的样子,哪里还有凶兽犼那威风凛凛的样子?
直到一股饥饿感,没来由地从自己腹中传来,奚玄卿意识到这片执念之地的问题很大。
“唔……好撑,你给我揉揉。”
仓灵拽过奚玄卿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两人极亲昵,靠在一起,就像是妻子身怀六甲,丈夫为其按摩似的。
赶到门口的安是愿愣了下,撇开眼。
恰在这时,仓灵咬住奚玄卿耳垂,嗓音极清醒,用气音说:“安是愿是怀渊,池中兰草是本体,在吸灵气,要毁掉。”
奚玄卿一下子明白过来。
灵气不同于灵力,灵力消耗完需要修炼恢复,灵气则需要去充沛的山脉中汲取。
而这个时候是灵气刚刚苏醒的时代,天地间本就存有不多,相较于人,其他东西若想修行,就更需要大量灵气了。
恰巧的是,仓灵,奚玄卿,还有那只傻狗,以神身蕴含着的大量灵气,就这样送上了门。
哪有不扣留的道理。
奚玄卿刚要用神识传音,却被仓灵猛地贴上来,咬住唇,以交叠的姿态挡住自己微动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