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功课做的挑不出一点瑕疵,就连让他下山除恶伏妖,他都比任何人交上来的答卷都完美。”
逍遥宗最宅心仁厚的弟子,在遇到恶妖时,都会忍不住气愤,致伤致残也教导不好,只能愤愤地叹息一句冥顽不灵。
虞焰却能淡然一笑,拎着妖魔促膝长谈一夜,第二天再凶悍的妖魔都被感化了,身上没有一丁点伤,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求苦主原谅,还在虞焰温和的笑容下,一哆嗦,主动给苦主当牛做马,砍柴挑水,偿还罪恶。
同行的师兄弟都说他菩萨下凡,真神转世,没有他感化不了的魔。
只有被他“感化”过的妖魔才知道,虞焰的大慈大悲是什么样的……
“那年,魔族侵犯人间界,几乎摧毁整座飞虞城,他想表现给我看,让我相信他在存善,他不再与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计较,便私自下山,去飞虞城对抗魔族。”
他以他的天生力量阴差阳错地拯救了整个氏族。
被奉为英雄的那一日,魔族却说他是天生魔种,要请他回魔族。
他被设计,让所有人见到体内的魔种。
那一日,眼看着那么多人变脸之快如翻书,虞焰傻了眼。
他心底难过,师尊又不在身边,本不想纠缠,只想速速离去,被他救下的飞虞城却耗费巨大代价,将对付魔族的手段用到了他身上。
一朝跌落谷底,尽是怨恨背叛,所有曾拥有过的一切都是过眼繁花,转瞬尽散,他终将因仇恨,屠戮整个仙门,同归于尽。
那一夜,他杀红了眼。
一开始,只是为了杀出一条血路,想要离开,回去找师尊,下手并不重。
可那些人并不领情,反倒发了疯一样要他死。
他便干脆大开杀戒。
即便早就可以安全离开,不必再添杀孽,他却还是选择将他们杀了个干净。
直到再无一人敢出现于他眼前,他才回到醉仙峰。
杀红了的眼,终于褪色。
他浑身血腥,惶恐不已,生怕被师尊看见,一头扎进湖水中,将自己刷的干干净净才敢去见楚漪。
却不知,湖边树林间,一道雪白的身影来过。
更不知,为了处理这件事,楚漪经历了什么。
最后,只能将他逐出师门。
留在这里,这里便是困瓮,离开此地,才有生机。
楚漪道:“那时候,我便明白了,我教不好他,我没有怪过他为自保而反抗,可他杀红了眼,是停不下来的,那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魔种的可怕,随着年龄增长,他体内的魔种会越来越难控。”
“那段时间,我从禁书中找到一种办法,可以解苍生之危,亦能不伤他。”
奚玄卿想起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融尔魔种,予尔神骨。”
融尔魔种,予尔神骨,我堕地狱,助尔成神,深渊天堑,永世不见。
悲剧传闻
楚漪的死局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境灵的执念之地不过是复刻当时已经发生的事,再一次演绎一遍,而不是重新来过。
境灵布下的重生之阵只有其表,不得其精髓。
根本不可能复活楚漪。
楚漪的所有念头和反应,不会偏离当初。
一切都是注定的。
这样的悲剧终局,境灵已经经历过上千次了。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带着神智进入其中,形成了类似重生回当时的幻觉。
可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楚漪死在眼前,他终于承受不住,再也不愿带着记忆,面对残酷现实。
于是,后来他再入重生之阵,已主动封印记忆。
就当他们……重新来过。
“境灵是封印了记忆的真实存在,楚漪却是完全虚构的幻觉。那楚漪为什么能看见我们?他们的世界中本就不该有我们,不是吗?”
仓灵宁愿真相不那么残酷,抓住一丁点儿可能也要说服自己。
若是当初那个在凡尘境中辗转三百年的小妖怪,定不会有闲心怜悯他人。
凤凰心已经找回来了。
如今的凤凰才是原原本本最真实的样子。
“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已经有别于虚幻,生出了自我意识吗?他有没有可能还残留了一点意识呢?”
仓灵维持着红雀模样,偎在奚玄卿怀里,很暖和,很舒服,奚玄卿抱他的姿势也很熟稔,臂弯托他后爪,靠着胸膛,很有安全感。
奚玄卿抚了抚红雀,从后脑摸到脖颈那一圈红翎,又顺到背脊。
仓灵顺从本性,舒服地眯了眯眼,仰头去拱他手心。
难得的和谐亲昵,奚玄卿不禁深吸一口气,压着沸腾的情绪。
只低声说:“因为神骨,神骨是变数。”
他不确定虞焰能不能看见他们,为防意外,带着仓灵离开魔尊寝殿,一路往人间界和魔域之间的无妄秘境走。
一边道:“虞焰当初得到神骨后,成了半神,他带着神骨入阵,神骨自然会感知到原主人的存在,神骨中本来就有楚漪的气息,在这执念之地中,楚漪不是真实存在的,可神骨是真的,境灵带着神骨同楚漪……亲密,便会唤醒少许能看破迷障的意识。”
仓灵一激动,扑着翅膀道:“那这么说,楚漪还是有机会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