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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欲来天将乱

 

梁帝最喜欢这时候的谢令殊,锋芒皆露。他似一柄利刃,维护着王朝的尊严。萧法洛会心一笑:“二位卿都是吾南梁栋梁…”又赏了叁人玉帛美酒。

朱益看谢令殊出尽风头,心中大为不悦,只是面上还要附和着笑谈。一夜歌舞不休,宾主尽欢。只是回去又砸了半宿的珍宝瓶盏,招了幕僚来。一丘之貉聚在一起半天才散。

临近半月相安无事,盂兰盆会的氛围更加浓重。通泰寺的熏香一日浓过一日,远至西篱门外都能闻到。

清居殿内,朱益正给梁帝回禀账目。萧法洛闭目听着,心中很是满意,朱益见他面上春风得意,想到这几日侯靖也偃旗息鼓,多有安分,立马顺势而言:“官家您看,从前散骑常侍王将军远从大齐国归降我梁国,拖家带口,携兵领降。现在的侯靖岂不是从前的王将军?”他话完,瞄了梁帝的神色,看他脸色如常,继续诱导:“如今我大梁地处南边富庶之地,您广有善名,自然是天下归心…”

前天侯靖带了二子来请安,梁帝看他二子软幼可爱,衣饰穿着也穿的建康幼儿的样式,竟像是土生土长的南梁小儿。梁帝看这景象自是觉得自己安邦治国,泽披苍生。

“只是与谢侍中他们已经说好把侯靖交了出去。他家那个长史已然要回来了…”梁帝声色动摇,语有所指。

“这如何了得啊?引别国的军卫来我大梁国土…这不是引狼入室么?”朱益小声嘟哝。

“……”梁帝何尝不是这样以为?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经过一代一代联姻迁居,王土要塞,别国他城,早已有同族同宗扎根了,跟何况他家向来与大魏皇室元氏交情匪浅…

内侍看朱益在清居殿直到天色变灰才出来,终于让等候多时的李冲进了殿。

“阿渔,多用一些点心。”谢溶给谢渔斟上一盏浸了桃花的清水,劝她再用一些点心。晚饭她也只略略吃了几口,好好的粉白小脸,瘦出了些轮廓。

“不知道为何,我心中慌得很…”谢渔苦着小脸儿说道,这么些天来,食之无味,寝之不安。

“算了算他们已经出发小半月了,可能就这两天要到了…”谢溶给她拿了一块糕点,郑夫人临走时候托她照顾好谢渔,任务即将完成,不能松懈在这归来的紧要关头了。

她日日修心,看书是君,绘画也是君。看见谢启总是悄悄地守在院门口,偶尔与砚心知洗交头接耳,虽然疑惑他日日来自己这边,不知道谢令殊那边谁人随侍。碍于心结默默忍着疑问。

夜深人静,天气越发燥热。谢令殊送走谢峤,正将要安寝。外间有个小从事被引了进来,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显然是赶了许久的路。

“郎君,小郎突发热病,昏迷不醒了。”小从事将来意禀明。

谢令殊心中大骇,一时间没站稳,手扶着书桌半晌未有知觉。脑袋嗡嗡地,眼前一时间白一时黑。他近日的心思都用来注意侯靖与朱益了,少有去别院走动。听闻热病横肆,他便多派了人手守卫,让别院外五公里不能有生人。

“备快马!”谢饶得令,速速下去牵马,谢令殊来不及整装,披头散发地骑上快马疾驰出了城。

“郎君!郎君!”刘姑眼睛都哭红了,急的手脚不听使唤。

“怎么回事?”谢令殊急奔入内,看到卧房的榻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将手覆在他额头上,一阵热意传来。

“陆…&esp;”正要招了陆宾然来,猛然发现他被自己调派到了东边的溧阳县,改口道:“医官?郎中呢?”

外间两位医官连滚带爬地匍匐进来,颤抖着诉说着佑真的症状。

“阿兄…阿…”声音弱道几近听不见,但谢令殊耳力岂是一般可比。他跪在榻前,头靠近佑真:“真真……”眼中蓄满了泪水,极力隐忍着心中的慌乱:“真真,先…先别说话…”

平躺着实在难受,他想好好看看兄长。最近兄长和姊姊们怎么不来了呢?溶姊姊和若心姊姊很久都不见了…佑真心中有说不上来的失落。近日过的浑浑噩噩,以前能记着自己每天干了什么,玩了什么。现在怎么模模糊糊了呢?其实日子,才过了两天…

兄长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他好想一直一直这样与大家在一起啊…佑真偏头看向刘姑:“姑…姑姑…”

“小郎…”刘姑擦了擦脸面,挤出一个笑容:“小郎稍稍睡会儿,醒来便能捉蝉儿去了…”

上眼皮抓着下眼皮,好沉重啊,佑真闭上了眼睛…

医官上前来又是把脉,又是翻着眼皮,相对低语了几句,禀了谢令殊:“小郎只是昏睡了去…郎君莫要焦急。”

夜深人不静,别院的灯火彻夜点着,谢令殊翻完医案又去佑真榻前守着。

“应该是与城外的热病相似…”两位医官交换了意见看法,一致说道。

“什么叫应该?”谢令殊皱眉思索了一下:“刘姑近日可见什么外人进来过?”

“自上次接到郎君命令,庄子里送来的新鲜蔬果鱼肉都要一一检查了。也不让农户们再进来的…”刘姑细细思索着,事无巨细地报备给了谢令殊:“膳食一向是奴亲去监督,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了?”

“那小郎近日有什么活动么?”医官提起笔,正录着近来佑真的一举一动,以便查清病因。

“从不许农户进院了以后,小郎常常去山林的河边钓鱼,但也不会进林子里…”

几人商议到了下半夜,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只是外间的热病要通过层层的屏障保护到谈何容易?

谢令殊难以成眠,又觉得乏力非常。趴在榻沿上打着瞌睡。佑真断断续续地嗫嚅着,谢令殊握起他的手,发现他虽是额头身体发热,手脚却是冰凉的。忙坐的更近了,紧紧揣了他的手在怀里。

“郎君呢?我要见郎君!”院门口有一身短打信使被拦在外面。他没日没夜地骑马怀里揣的信件已经染上火热的体温,自己有重要军报一定要面见谢侍中。先去了乌衣巷,被告知郎君去了别院,又打马疾驰过来。

“郎君让外人一应不得入内!”守卫的将士并不认得他,只是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两人一来一回急的信使团团转,正要找个突破口翻墙入内,看见谢饶往里出来。

“饶兄弟!饶兄弟!”

谢饶照例巡夜,刚好看见曾派去大魏的信使,心中一惊。说明来意,便被带到了谢令殊面前。

那张牛皮纸在拿着,火烧火燎一般烫手。谢令殊瞳孔失去焦距,巨大的震惊让他无法立刻做出判断。

“宜州遇袭,使君失踪。”短短八个字,掀起惊涛骇浪。

“先别告诉家里人,让长兄与王赟来别院。”谢令殊颤抖地发下命令:“你继续跟着。”

天蒙蒙亮,王家小郎睡得早起得早,这会儿已经要保母抱着出门散步了。王赟预备再睡一会儿,刚闭上眼睛,外间“哒哒”的叩门声没有一丝停顿的传了进来。他立刻清醒,见来人是谢令殊身边的从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自从侯靖归来的这些天,他睡觉都只敢闭一只眼。满心的都是谢崇带着大魏的手信给梁帝。日子越近,心中的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若是把侯靖驱逐出大梁,到时候不管国库财政还是军备都能放松许多了。

清晨的曙光照在了屋檐上,堂上坐着的的叁人却是心坠冰窟。

“宜州过来只半天的路程了,怎么会失踪呢?”谢峤疑惑:“我那边也派了人一同去,没递给我一些讯息啊!”

“我哪里知晓,也是昨夜传来的消息。”王赟思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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