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懿长出一口气,“……没,没讨厌你。”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一句话,段瑾瑜仿佛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第二天早上,谢嘉懿起床后总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耳边总有一个声音“哥哥哥”的叫着,仿佛要下蛋的老母鸡。
“哥。”
谢嘉懿脑袋嗡的一声。
又来了又来了!
段瑾瑜洗漱完从屋外回来,肩膀上还搭着一条白色毛巾,眼神殷切的看着他,“哥,我给你留了一半热水,你记得用啊。”
说完他转身去收拾自己的洗漱用品,一边收拾嘴里还絮叨不停,“没想到井水那么凉,一口水含进嘴里,牙都冰的没知觉了。哥,你千万别不当回事,这都是我刚才得到的经验教训。还有啊,你要是觉得热水不够用就和我说,我帮你烧水,我在厨房看到一口大锅,下面是烧柴火的,虽然我不会烧,但我可以学。”
此时的谢嘉懿已经不想说话了,心里也隐隐出现烦躁感,可每到这时脑中绷着的一根弦都会痛一痛,似乎是在提醒他发脾气的后果。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护身符,半指长短似玉非玉,是父母生前给他求来的,也是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一点念想。
谢嘉懿抬手攥住护身符,企图让自己的脑袋降降温。
一直唠唠叨叨的段瑾瑜看他半天没说话,又小心翼翼的问他,“哥,是不是我话太多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你很好想和你亲近亲近多说说话,如果真惹你生气的话我向你道歉。”
谢嘉懿深呼吸几次慢慢平复了情绪,长出一口气,“没生气,就是第一次睡土炕不太习惯,昨晚没休息好。”
他脸色确实不比昨天好,眼底也带着一点青色,并不像说谎的样子。段瑾瑜似乎默认了他这个说法,也跟着抱怨道:“我也是,总觉得睡一宿腰酸背痛,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半小时后,二婶过来叫他们去吃早饭。
今天阳光不错,二婶就把折叠桌放在了院子里,看他们出来热情的招呼他们赶快坐好。
早餐是白米粥、馒头和自家腌的咸菜和鸭蛋,谢嘉懿倒是很喜欢这里的鸭蛋,一筷子下去滋滋冒油,拌在粥里特别好吃。
“怎么样,还吃的惯吗?”二婶问道。
谢嘉懿点点头,“嗯,很香,谢谢二婶了。本来是该我们小辈孝敬您的,结果还麻烦您起个大早给我们准备早饭,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这话听的二婶浑身舒坦,轻轻摆了摆手,“瞧你这孩子说的,诶呀,当长辈的不都希望自家孩子吃好喝好过得好吗,辛苦一点算什么。再说了,我们这种庄稼人哪有不辛苦的,这里条件可比不得城里,吃的穿的都得自己动手,有时候忙一天都吃不上口热乎饭,天生没有享福的命啊,早都习惯了。”
说到这儿,二婶似乎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尴尬的笑笑后赶忙找补,“扯远了扯远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就当是在自己家,千万别见外,有什么事就和二婶说。”
谢嘉懿又道了声谢,段瑾瑜也跟着说了谢谢。
二婶比他们吃的早,见他们这边没什么问题就去忙别的事,等她走后,段瑾瑜松了口气,小声道:“和长辈说话太紧张了,哥,你真厉害,我能看出二婶真心喜欢你,我就不行,一紧张就嘴笨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天生就不讨人喜欢。”
他要是昨晚说这些,谢嘉懿还会想着安慰几句,但现在心如止水没有丝毫波澜,直接岔开话题,“快吃吧,没准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呢。”
二人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等到上午九点多的时候,赵二叔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年龄各异的男孩或青年。
想起昨晚赵艳丽说的,谢嘉懿估计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未成家,也就是说在场的人都要参与巡山仪式。
二十来个人或站或坐,挤满了整个院子。
赵二叔站在中间,搓搓手,“人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其实巡山这个活动每年都要来一次,其余人早都烂熟于心,今天主要是为了给谢嘉懿他俩介绍,顺便让他们认识一下这些素未谋面的“兄弟”们。
谢嘉懿记不住这么多人,只对几个特别的留有印象。
一个是赵成材,二十左右的年纪,常年的劳作让他晒成了小麦色,笑容憨厚,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比较好相处。
一个是赵栋,二十五六岁,据说是村长的孙子,染着一头黄毛,脖子上挂着一条粗金属链,流里流气。
还有一个叫赵成峰,和谢嘉懿一样大,不算他和段瑾瑜这种父辈就离开村子的,赵成峰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唯一一个大学生,用赵二叔的话说,学习好,有出息。
“多的我就不说了。”介绍完毕,赵二叔指了指自家仓房,“成材成峰,你俩去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发了。”
“诶,好的二叔。”赵成材应和一声,赵成峰则没什么表示,沉默着跟他一起去里面拿出了一堆白纸糊的灯笼。
纸灯笼用手臂长的竹竿挑着,很轻,谢嘉懿试了试手感,倒也还行,不算累手。
“还按以往的规矩,到时候你们排成一队。”说完,赵二叔转向赵栋,“栋子,今年还是你打头,成峰最后,他俩新来的不懂规矩,你当哥哥的多照顾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