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月光
海边。
他很开心,因为他与卿月已经有半个月没见面了,两人的关系在师姐的事情之后突然到达了一个平台期。这种感觉很微妙,竹影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她的差距,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如果对方不是卿月,而是随随便便一个金主,他也许会坦然面对身份的悬殊与不匹配。可是在他心里,卿月是喜欢的人,是偷偷相爱的女朋友。
这让他痛苦。
照顾江芙婼吃完饭睡下,有特护看着。江苕杨拉着竹影下楼散散步。天气很热,医院池塘里的莲花都有些蔫。
两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坐着,江苕杨静静地抽着烟。
“小影。”江苕杨吐了一口白雾,突然开口。“对不起。”
竹影有些纳闷,不知道师兄为什么突然道歉,为了之前晏泞的事?
江苕杨侧头看他,见他疑惑的表情,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师兄当得很失败。你和芙婼,我一个都没保护好。”
竹影摇摇头,认真地开口:“师兄,这不怪你。我们的人生,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好在,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江苕杨点点头,微微抬头朝不远处望去。
竹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他一眼就看见了魂牵梦萦的人。
卿月穿着一件宽松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松松的绾起在脑后。一段时间不见,她身子丰腴了一些,脸色却不太好。
她扶着树在吐,她身旁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打检查报告,一边给她喂水一边轻拍她的背。见她好些了,就把她抱在怀里轻哄,好不温柔。
多么美好又缱绻的画面。
如果此刻站在那里的人不是卿月的话。
竹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树上的蝉鸣变得尖锐刺耳。他想起身逃跑,至少不要坐在这里看见这一幕。可是身子就像被定住了一样,难以动弹。
良久,他看见晏沉扶着卿月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他有些失神地开口:“那是师兄邀我下楼来散步的理由吗?”
“这样的画面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在你可见或不可见之处。跟你我下不下楼散步,又有什么关系呢?”江苕杨语气淡淡的。
竹影明白师兄的意思。如果他只是乖巧懂事地当一只金丝雀,拿着卿月的钱,享受卿月带来的好处。那他只是一个被金主买下,迫不得已的可怜小狗罢了。
但他爱上了卿月,虽然他依旧拿着卿月的钱,享受着她带来的福利。可这个微妙的转变让一切都变味了。明知对方有家庭,却还是不知羞耻地爱上了她。这是,无耻的第三者。
竹影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合欢树。八月中旬,已经不是合欢的花期了,浓绿的树叶中只隐隐可以瞧见几朵粉色的合欢。
他想到了那个不欢而散的夜晚。她拒绝了他的求欢,一直温柔的她甚至说了就此结束的狠话。
他觉得自己很可耻。他在勾引她,诱惑她出轨,哄骗她跟自己上床。他像个道德沦丧的插足者,或者说他就是。竹影闭上眼睛,努力去回忆两人相处的细节,试图说服自己放弃这种可怕的想法。
可是,他跟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他想要得到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他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只跟他接吻,拥抱,上床。这种龌龊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一刻,他就止不住地害怕起来。就仿佛是完稿的画作,被人甩上墨点一样,是一种亵渎。
卿月在第二日晚上来的城南。
竹影冰了一壶米酒,给卿月倒的时候却被她挡住了。
“我这段时间,不能喝酒。”卿月声音小小的,似乎迫不得已,不太愿意说这个。
竹影手一顿,笑着把酒收了起来:“是我不好,确实要少喝酒。”
半个月的时间,卿月肉眼可见地丰腴了。尤其是小腹,她穿的是一件嫩绿的真丝连衣裙,修身的款式让她的身材一览无余。
她胃口不太好,勉强吃了些东西。
饭后,竹影抱着她看电视。她有些困倦,窝在他怀里像只小猫,她开口:“明日,明日就去海边好不好?在你暑假结束之前……我们一起去。”
竹影怕她这样睡会压着她头发,于是一边温柔地帮她卷起长发一边回答:“好。”
竹影的声音在卿月耳边响起,像是和煦的风,抚弄得她浑身绵软。她撒娇似的哼哼:“竹影……你真好。”
身后环抱着她的男人没有出声,不一会卿月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此刻身后的人垂着脑袋,任由眼泪流得满脸。竹影不敢抬头,他怕眼泪会滴在她身上,他怕看见她脖子后面旖旎的吻痕。
一个来自丈夫的,合法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