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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潮 [重生] 第7节

 

程爱粼鼻头一酸,马雄飞只有在她面前,情绪才是最鲜活的。

朔风一卷,她被抛起,继而裹到了梧桐街街口,马雄飞在走访目击者,一天没吃饭,进了小卖部买了酸辣粉和火腿肠,冲了滚水就蹲在门口等时间。

一辆警车急刹,停在他面前,程爱粼目睹着蔡署领着三年前的自己下了车。

那时可真年轻啊,黑t,牛仔裤,波浪卷扎成马尾。这是他俩第一次见面,蔡署介绍的时候,马雄飞嗦着粉,压根没抬头。

“马曹长,”她笑嘻嘻,“我叫程爱粼,禾口王程,爱情的爱,波光粼粼的粼,蔡署让我跟着您学习,叫您声师父。我算是半个港岛人,今年刚毕业,全优生。您甭叫我全名,显得生疏,我喜欢歌手阿梅,梅艳芳,您就叫我阿粼吧。”

马雄飞神色淡淡地抬眼瞥她,阳光太甚,她的面容是漆黑的。

程爱粼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马雄飞不喜欢她,甚至厌恶,觉得她是个花架子,是个累赘。可她依旧笑呵呵,不骄不躁,她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她有的是时间来证明自己的不凡。

可惜,只展示了3年就荡然无遗了。

她老是以为身边人可以日日年年,而忽略了无常的力量。

程爱粼睁眼时,白天白地,白床白枕,消毒水的味道灼鼻。

她意识回归,孤伶伶一人躺着,身子一动,肉和骨像是要拆离分家,疼得丢魂丧胆。

一刻钟后。

一雅致的妇人走进来,整理着刚刚洗净的毛巾,眸子一抬,脸上惊喜乍现,“粼粼!醒啦,别动别动,你肋骨骨裂,快别动,老实躺着,老蔡!老蔡!”

蔡署风风火火地进来。

那妇人叫邱燕,是蔡署的太太,随家族从福建迁来,她把程爱粼当自家半个闺女,终于醒了,邱燕兴奋得眸子发亮,全身都松落下来,“我去叫医生。”

蔡太太一走,病房瞬间遁入了静默,两人一个望天,一个望地,相对无言。

蔡署憋了半天,没话找话,比划着自己面颊,“这里,你这破了一口子。”

程爱粼感受到了,整张脸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马雄飞脸上就有很多疤,程爱粼很怪,觉得这些疤痕既好看又飒爽,一直在等待自己脸蛋儿什么时候能刻上功勋章,这次如愿了。

“肋骨骨裂,可能呼吸会有痛感,其他没什么大碍。”

蔡署声音泛哑,这几日急火攻心,嘴边长了一火疖子,憔悴了很多,独处的时候会显得很木讷。

“走了?”程爱粼凝滞地盯着天花板,轻悠悠问。

“走了。”蔡署睨着床头柜上的康乃馨,硬梆梆回。

病房又寂寞下来。

程爱粼吸了吸鼻子,声音冰凉,“蛋糕没买好,太丑了,又被我压扁了,他吃得特邋遢,不是他邋遢,是蛋糕邋遢,可他喜欢栗子,能把栗子当饭吃。”

“粼粼。”蔡署眼酸,抬眉抻了抻。

“可栗子馅的就那么几种款式,矮子里挑高个,已经不错了,”程爱粼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纱布裹着辨不清她的表情,“每次给他过生日,都是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跟欠了钱似的,非说越过命越短,这张乌鸦嘴!”

“人在哪呢?”

“法医署。”

“我要见他,”程爱粼眉眼弯弯笑起来,“我要把他那张嘴给缝起来,现在就去,九死一生不容易,我得撒气……”她内里的脾性一向阴晴不定,此刻双眸冒火,恼得切齿。

蔡署拧不过她,医生和护士轮番上阵,看护着她去了法医署。

进了解剖室,马雄飞就躺在解剖台上,即便白布罩着,程爱粼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坐着轮椅,一直保持着一种佝偻和挺|直间的状态。

只有那样才能减少胸闷和呼吸不畅,“给我点独处的时间吧。”

蔡署摁着火疖子,嘴角烧得疼,他不敢抬头,逃似地离开。

程爱粼看着白布发愣,显得很茫然,吃了长寿面不应该长寿吗?

那根面又宽又长。

好长好长,这种祝福不应该很灵验吗。

白布缓缓一撩。

程爱粼的眼泪终于淌了下来,她触了触马雄飞的额头,面颊,捏了捏他的鼻子,用食指点了点他的唇。

他面无表情,脸色发灰发白,半翕着眼,硬梆梆。

程爱粼喉头溢出一声哭咽,“马雄飞,你怎么这么冷……”

有人手起刀落

李志金5天前才从亚罗士打出狱,拎着一褐色布兜,里面就一双鞋、俩裤衩和一身秋衣秋裤。

他点头哈腰地跟狱警鞠躬告别后,拿着释放证明回关丹办理了户籍登记,而后辗转了五六个工地,处处碰壁,不是人满了,就是瞧不上他那龟鳖的穷苦样,刀子眼,又凶又晦气。

最后大脚趾都磨破了,李志金灰头土脸,吃着满嘴风沙,勉强挤进关丹外城的万友砂石场。

他捏着皱巴巴的几团50令吉,交付押金,揣着一不锈钢饭盆住进了工棚。

8小时的“狩猎”能如此顺遂,因为他做了9年的功课。

狱友替李志金打开了亚劳黑市的见闻,这让他起心动念,燃放出雪耻的欲望。他用将近3285天的低眉顺眼和卑躬屈膝讨来了乳|胶炸|弹、集装箱货车及氰|化|物的协助。

撞完马雄飞后,他信心大增。

吃了两碗水盆羊肉,从内而外地感受到沉甸甸,喜滋滋。

李志金威风凛凛地回到砂石场。

把对他恶声恶气的工头暴打了一顿,抢了800令吉和一身夹克皮裤,嘚嘚瑟瑟地扬长而去。

专案调查组点灯熬油了4日。

一队在陈靳律所的监控中,依托圆柱装饰球的反光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凶犯脸庞,技术组先锋操刀加持,还原出了一双森森然的寒凉眼睛。

同一时间,二队模拟画像师进驻了港安医院病房,根据程爱粼的描述,着笔着凶犯的面貌。

程爱粼叙述的语调无波无澜,她从未像此刻一般厌恶着自己的无能,一定在哪儿见过,脑子倍道而进,快速筛选着方位与人形,可每当答案要呼之欲出时,马雄飞喉头的一团团黏血便会铺天盖地淹溺住她的意识,拽着她重新陷入无法抑制的悲怆。

三队最劳苦,裹着薄毛衣,扎根在检察署阴湿的地下档案室。

不止局限于纸质卷宗的追踪,还游览着早期录入电脑的数据档案。

迷雾垂垂剥去,眼睛的画像在成千上万的人脸上跳脱比对着。

三队在似沙似海的案牍劳形中,托举出了真相之光——

2010年,土库坟拆迁楼六口灭门案!

李志金!

马雄飞是当时办理此案的警员,王益平是原告的辩护律师,曹衍航是首席大检察长。

他们是当年案件的鼎足三方。

蔡署把李志金的照片递给程爱粼。

她满脑惊雷,骇得舌头僵直,就是他!

绿大衣、毛线帽、周哥小馆、羊肉泡馍、举杯向马雄飞贺生日、她告诉他店里的辣子最好吃、他在曹衍航楼下,出店门摁响了爆|炸|装置……

“土库坟拆迁楼六口灭门案,你知道多少?”蔡署将照片揣回兜里,给程爱粼盛乌鸡汤和西亚炒饭。

“老师在课上举过案例,”程爱粼颤着手接过,一口口抿,眸子兜绕着蔡署,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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