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渡 第55节
世人都是油盐不进,他是真的只进油盐。
转眼间便到了生辰那日,告了半日假的宋嘉荣回到青萝巷,准备就着冷水下一锅长寿面。
她的生辰在六月十五,往年她的生辰一定要办得盛大而奢侈,宴请满城达官显贵,听着他们对自己奉承羡慕的话,好满足自己日渐膨胀的虚荣心。
时过境迁,她发现她越不想回忆那时候的自己。
只因那时的她,愚蠢,傲慢又自私。
正准备点火时,一直依偎在她脚边的猫,忽然嗷呜一声后跑了出来,任凭她怎么喊都不回头。
“猫,你跑去哪里啊,回来。”
宋嘉荣担心猫跑出去会出了意外,立马把门锁上追了出去。
猫跑得并不快,又总会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故意引她出来。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追着猫走出了青萝巷,来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不是上元节,街道两旁却挂满了各色花灯,好看得令人目不转睛。
她的脚步无意识的慢了下来,欣赏着两侧的花灯,越往里走,里面的花灯越精致,连走动的人也少了。
这时,忽然从旁边跑出来一个扎着双角辫的小女孩,她的手上拿着一朵芍药花,笑着递给她。
“姐姐,花花送你,祝你生辰快乐,祝你天天开心。”小女孩说完,立马一溜烟跑得飞快。
宋嘉荣还在奇怪她怎么知道今日是自己生辰时,后面当她每往前走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小孩子跑出来,举着手中的芍药花递给她,嘴里高声念着——
“姐姐生辰快乐,祝姐姐身体健康,财源滚滚。”
“姐姐生得真好看,比我手上的芍药花还要漂亮。”
不同的人,相同的芍药,说着不同的祝福。
不过短短的一段路,她已然抱了满怀花团锦簇,沉甸着满满祝福的芍药。
她不知道是谁给她准备的惊喜,只知道眼眶湿润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心里也有一道声音在呼唤她,回头,离开这里,她的脚却不听使唤的往里走。
这时,天空中突然有人放起了一场绚烂又盛大的烟花。
皓月高悬,星光坠落,美得像是只出现在梦中的场景。
她第一次在郦城看见烟花,可真是好看啊,唯独鼻子堵得发酸。
漫天星河烟花之下,有人提着一盏灯从路的尽头向她走来。
前夫
星河流转下, 来人身漫天星光。
宋嘉荣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
夜风涌动,吹得她怀中的芍药花枝叶乱颤, 也吹起了来人翩跹的月白色衣摆, 镀上一层皎皎银辉。
它日偶遇神人,不过如此。
理应在上京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在她生辰当日,她的心脏像是被人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不疼,也不致命,相反又酸又涨得像是浸泡在温泉池中。
她的心里在翻江倒海的沸腾,脸上却是在平静不过, “你怎么来了。”
今晚上出现在这里的可以是任何人, 唯独不可能是他才对。
要知道庐州瘟疫刚结束,百废待兴,七月份要开坛祭祀山河,九月份各地学子进京赶考,等桂榜一揭,便是九月九登山, 届时又是好一阵人仰马翻。
“我缺席了你四年的生辰,我不想遗憾的缺席第五年, 一岁一礼, 一寸欢喜,愿你如花似叶, 年年岁岁, 共占春天。”男人嗓音温润, 眉眼如清风。
裴珩把提在手上, 青竹做杖, 上漆松柏墨的六角琉璃花灯递过去,“这盏灯笼能防风防雨,你雨天,夜间外出时可点上照明。”
宋嘉荣没有要接的意思,近看才发现他的眼下带有一抹浓重得化不开的疲惫,心脏忽地紧了紧。
难不成他抛下京中一切,千里迢迢赶过来只是为了给自己庆生不成?
荒谬的念头一浮现,连她都认为好笑。
裴珩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他的突然出现破坏了她和顾槿安的独处,眼底划过落寞的苦涩,歉声道:“我答应过你的,等你生辰那日陪你一起看烟花。”
“对不起,当年是我失约了,我也明白现在的我说起有推卸责任的成分,即便如此,我仍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宋嘉荣无所谓地摇头,“你不需要和我道歉,我已经不喜欢烟花了。”就像,我也不喜欢你了。
“还有,我并不喜欢芍药。”宋嘉荣把怀里的芍药递还给他,“我说过了,请你不要总是做些自我感动,实际上让我感到困扰的事。“
她也不想要为别人的自我感动感到愧疚。
“就算不喜欢,你看见的那一刻,不可否认心情是好的。”裴珩拉过她的手,把琉璃灯塞/进她手中,“我希望你无论是在生辰这一天,还是往后都能快乐顺遂,平安喜乐,百无禁忌。”
抿着唇的宋嘉荣并未否认他说的话,掌心的灯柄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头顶上的烟花群星璀璨,绚丽多彩,照亮了彼此的侧脸。
喉结滚动的裴珩低下头,看着离他很近的小姑娘,忽然不受控制的想要抱抱她,感受着他日思夜想的体温。
“荣儿,我能抱一下你吗。”他兴许是害怕小姑娘会拒绝,连问话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今夜烟花太美,月色浓眷,还是她感性地觉到了孤独,宋嘉荣没有推开他的怀抱,任由他抱着自己。
就当,是给四年前的自己,迟来的一份礼物。
今晚上是自己的生辰,也让她稍微任性一下吧。
烟花落尽的刹那间,一道突兀的声音尖锐得似要划开天际。
“你们在做什么!”准备好了惊喜的顾槿安没有想到他会先收到一份惊吓。
他喜欢的女人,依偎在他好兄弟的怀里,还是在他准备表白的当天!
他猩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愤怒着又一次咆哮,“我问你们在做什么!”
顾槿安的质问,也让处于理智缺失中的宋嘉荣回过了神,白了脸,一把推开抱着他的裴珩。
她不是说过不会在喜欢他,希望他离开自己的生活吗,为什么她还要允许他抱着自己。
哪怕是因为孤独,寂寞,为什么一定得是他………
愤怒涌上头的顾槿安牙根紧咬,攥紧拳头朝他脸上砸去,“混蛋!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欢荣儿,你还丧尽天良的干出勾引朋友之妻的事来,你这样对得起荣儿,对得起你口中口口声声说是此生挚爱的夫人吗!”
“你不但是个混蛋!还是个畜生!”
在他拳头落下的瞬间,宋嘉荣下意识挡在裴珩面前,白着脸,“朝阳,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要知道冒犯龙体,可是足以砍头的大罪!
裴珩拽过宋嘉荣的手,把她护在身后,眉眼间褪去了平日的温润疏离,只剩下一片锐利冷然,唇角轻扬中带上讽刺,“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妻子是谁。”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的夫人是谁,我只知道你就是个混蛋,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嘴上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爱自己的夫人,结果呢,见到荣儿貌美还不是心怀不轨!你当荣儿是什么,你又把荣儿当成了什么,来郦城后的一场风流!你喝酒后吹嘘的美谈!”更生气荣儿明知道他有妻子,为什么还要喜欢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裴珩眼底泛起愠怒,脸色冷得吓人,“你把我当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