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也可以。
或许这无关少不更事的喜欢,也无关身体难以自抑的欲望。沈家骏只是很想要明扬笑下去,出于对这个美好世界的信任,也出于自己对人生应该有的理解。
站在人群中耀眼的人,就一定要比周围人寂寞吗?
这他妈什么歪理啊?
“所以,”沈家骏颤抖着声音说,“如果您有空,再待久一点好吗?”
至少在他还未找到这裂痕之前。
求疼
严格来算的话,现在是俊逸中学所有师生结束半月假的痛苦第一周,但对于理科实验班来说,这是物理竞赛结束的第一周。
整个班级不得不进入战时紧张状态。
一是因为狗屁竞赛出成绩还挺快,二是因为竞赛一结束就他妈要开运动会。
简直是连环丢人。
“我说啊,是我跟鸽子老太婆认识得更久吧,”大课间,明扬在教室里嘟嘟囔囔,“怎么老感觉你俩有他妈小秘密?”
不等沈家骏狡辩,这哥还自顾自唱起来道:“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能告诉你……”
“行了行了自己人,”沈家骏头痛地制止,“你跟匡宁唱去。”
匡宁一听这话登时不乐意了,围在沈家骏旁跟明扬一起唱:“晚风吹过温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记……”
我操了。
沈家骏心说这俩逼不会要唱完吧,他俩还真一路唱到了“给我粉红的回忆”。奈何在场三人有俩心照不宣,明扬唱完小脸通红。
“咋了这是?”匡宁震惊地低下头,“最近内分泌失调?”
“你可真尼玛高级,”明扬咬牙切齿,“已经学会从科学角度损我了是吧。”
“没,”匡宁挠挠头,“女朋友教的。”
“什么东西?!”周围九宫格齐齐看向他,“这他妈哪里给你时间找女朋友的?!”
明扬见怪不怪,撑着头看匡宁狡辩——硬件优良就是了不起,还能跟路过的仁礼艺考生换电话号码。男生们全在鬼哭狼嚎,沈家骏头疼地凑近,小声问明扬道:“这逼择偶标准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明扬耸了耸肩,“他说他喜欢一种怪里怪气的气质,看一眼就想认识一下。”
“……什么气质?”沈家骏翻了个白眼。
“……孤独寂寞冷?”明扬无所谓地堵住半边耳朵。
匡宁容易烦,这一点明扬再清楚不过。他平常看着嬉皮笑脸,独处久了却比谁都心慌。如果学习上被施加了太多期望,内耗的数值会直接封顶,达到不人来疯两下就发泄不了的地步。
为了熬过这三年,匡宁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你要不也学学匡宁吧?”沈家骏沉默半晌,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学什么?”明扬低垂着眉。
你说呢?
沈家骏点到为止,转过头去不再说话。明扬愣怔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沈家骏指的是什么。
一个人做不到的话,可以分一半让另一个冤种来做。
这个冤种当然可以是任何人,但气氛使然,明扬从沈家骏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层意思。
——“我显然是个好冤种”。
“你……”
明扬戳了戳沈家骏的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喜欢我?
可这么大间教室,这么多人,这么多女生。
为什么非要喜欢我?
明扬想问,问完了觉得这是在问自己。
如果交往之后发现自己对男的不行,百般矫情地坦白说“对不起你带把”,这本质上比匡宁要过分得多。
……那意思是沈家骏行?
我操?
这小子也喜欢男的?不是,现在考虑这个做什么?咱俩差点嘴上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明扬心里蹦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但出于人类对于棘手事态的本能回避,他一下子没搞清自己是谁在哪准备做什么。
校草只好自顾自抠着手,强迫思绪全部放空。他抠得毫无章法,指尖的皮肤慢慢翘起来,到达某一点时,忽然传来钻心的疼痛。明扬不敢细想,低头看见食指的血迹,抬头看见前桌发红的耳朵。
哟,沈家骏还知道害羞啊?
现在的情况非常诡异,说是暗恋十分昧良心,说是明恋却压根无从说起。明扬不知道自己在恋个什么,沈家骏甚至连对方恋不恋都无所谓。
所谓青春期的冲动都跟这俩没关系,唯独理智还在血液里平稳地流动。
叶子华上完厕所回来,就看见明扬埋着头在捣鼓什么,手边有张卫生纸,纸上晕开红色的一坨——我操他妈!这不人血么!他大惊失色地拿起来看,刚要喊出声,却见明扬面无表情地摁住手指,挤出血就擦,挤出血就擦,好像一点都不痛。
“搁这儿干啥呢?”叶子华一把拍开明扬的爪子,“啥毛病啊赶紧止血啊,你家白细胞是因为吃白饭而得名的吗?!”
说不定还真是,明扬神神叨叨地想。他打开抽屉拿新的卫生纸,哪料手掠过桌子的边角,痛得脑门抽了一下才回神。血迹一路从浅黄色的桌面飞过去,明扬准备拿纸擦,视线里突然多出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我老早就想问了,”沈家骏叹息了一口气,“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