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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俗游戏 第14节

 

“谢谢方姐。”夏安远对她笑笑。

方清华给自己也点了支烟,红唇抿上黄橙色的烟嘴:“这么大动静,没伤着你吧?”

夏安远嘴边的笑变成了苦笑:“没。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方清华也跟着苦笑,看着满地混着酒水的玻璃碴子叹息:“神仙为了你打架的吧,遭殃的凡人是我才对。这得让人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我来收拾。”

方清华摆摆手:“这曹德刚啊,出了名的男女通吃,平常没事他不怎么上咱这来,我也就没防备。今天你冷不丁进来了吓我一跳,给你使眼色让你赶紧走,你怎么就偏偏要留下来呢。”

“他点名要我进来的。”夏安远无奈,“当时那个情况,我也走不了啊,谁都开罪不起。”

“我就是怕你出什么事儿,一直在外面盯着呢。看这情况,他跟那个大老板的合作是不是谈不成了?”方清华踢了一脚脚边的玻璃,“怕就怕他万一合作谈不成,到时候把气全撒你头上,换其他人我还能说上两句话,曹德刚……我确实惹不起。”

夏安远心突然悬得老高,他预感到方清华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安远,要不……这两天你还是先别过来了,先避避风头再说。”

还好,没直接让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夏安远松了口气,掐灭烟头,准备收拾屋子:“行,听方姐的。”

养伤的那几天,夏安远晚上一直住在员工休息室,这阵子伤好了,能上工了,他就又搬回工地住,但这段时间还没有一天晚上,下班有今天这么晚过。

他把休息室架子床下藏着的电击棍揣进兜里,即使距离被抢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每次晚上回去时都得把这玩意儿带上。可如同纪驰助理所说那样,那些人再也没出现过,甚至前几天警察还在自己没有伤情鉴定的情况下,找自己要了银行卡号,打了两万的赔偿金。算是意外之喜吧。

今晚应当也是风平浪静的一夜。

夏安远拖拉着脚步,疲倦至极地沿着大道边走。

脑子里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连轴转的工作,早上护工发来的会诊报告,每天刚拿到手就转头就冲进医院卡里的工资,还有纪驰,纪驰手指尖往下不停滴流的红色。

这些东西你争我抢地占据他的思绪,乱成好大一团,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精力厘清。

凌晨两点半,夜色都累得缄默。

长此以往,就算是精神上扛得住,身体上也受不了。这几天晚上要是客人稍微来的少一点,他靠在墙上站着没半分钟眼皮就沉得吓人,有几次还差点就直接这么睡过去了。

接连避过两辆风驰电掣的大货车,夏安远被飞扬的尘烟呛到,捂着嘴一通乱咳。他开始认真考虑侯军的提议,买个二手自行车,骑快一点这点路程来去最多也就四五十分钟,他能节约下来不少睡眠时间。

后面又有车声传来,他赶紧往路边避着走,不小心一脚踩进了草堆里。

哪知道车声竟跟着他亦步亦趋,几乎像坠在他身后似的。夏安远警惕地摸上腰间的电击棍,突然停住了脚步,往后扭头——

车跟着他停下来了。

一辆黑色的豪车。

门跟着打开,车里另一头……

坐着纪驰。

有钱就能亲你的嘴?

那个眼神,厌恶、冷漠、幽森、居高临下,落在夏安远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生生烫上几个血洞。他垂下眼,看见纪驰的手,被纱布简单地捆扎着,渗出星点的血迹。

像作用身体动力泵连接,成日拉伸到极致的弹簧被拒马绳一绞,夏安远胸口一闷,呼吸突然无来由地变急促。

“上来。”虚空中,他听到纪驰这样说。

身体却有如蜡炬堆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夏安远。需要我再说第二遍吗?”

夏安远长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艰难地迈出脚步,几乎一步一挪地上了车。

车门合上,还没来得及等夏安远感受车中的雅致香气,比这更凌冽的味道劈头盖脸扑来——纪驰狠狠掐住夏安远瘦削的两颊,硬生生将他扯到自己面前,鼻尖撞上鼻尖——

“有钱就能亲你的嘴?嗯?”纪驰眸色森冷,在嗅到夏安远浑身挥不散的酒气后,手下的力气更是加重好几分。

“纪总,我身上脏得很。”

不知怎么的,夏安远觉得好他妈的诡异,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空思考自己现在被纪驰捏就的这副尊容好不好看。他知道肯定不好看,就算是天仙,被人用能掐死人的力气将脸掐成这种程度,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努力想对纪驰露出一个微笑,但收效甚微:“别弄脏了您。”

“回答问题!”纪驰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沉声逼视他。

夏安远颌骨被掐得钝痛,但更多的感官神经集中在纪驰手上触感粗糙的纱布,不知是不是太过用力,夏安远清晰地察觉到纪驰手上隐隐的颤抖。

比自己更疼吗?

夏安远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俨然已经成了一位掩饰情绪的佼佼者,但他用作掩饰情绪的方法不比纪驰高明,他也没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像纪驰那样,无论对谁都可以摆出同一副冰冷模样。

他最擅长的,就是将自己最脆弱的东西拿出来,当作保护自己的盔甲,受的伤多了,终于也会百炼成钢。

“手。”他用一种近乎平和的神态注视着纪驰,“纪总,您的手伤了。”

纪驰皮笑肉不笑地:“这么多年不见,你用来转移话题的方式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纪总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回答呢?”

夏安远有些呼吸困难,停下来片刻让自己喘了几口气。

“是人穷志坚的服务员面对多少惹不起的大人物死也不肯从命,还是自甘堕落的小鸭子为了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就爽快地出卖身体。”

夏安远看着他:“您想要哪个回答?”

纪驰目光似冰地盯了他半晌,“腾”地松开了手。

夏安远揉了揉酸疼的颊肉,无奈道:“现实生活不是小说,没那么多有意思的人设。说是前者,您肯定觉得不现实,毕竟不都看到了,我们这种人么,为了挣钱,什么都能干;说是后者,我也不愿意自己走到那种地步,毕竟有手有脚有工作,还能干下去,虽然工作说出去不怎么体面,但挣得比一些坐办公室的白领都多,省省够花的了。不过人都有有难处的时候,要是碰上这种轻松能挣钱的机会,我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您何必、”他顿了顿,“打破砂锅问到底。”

话说完,夏安远太阳穴突突地疼了两下,像身体已经运转到了极限,发出最后的报警。

他很少跟人说这么长一段话了。他不想知道纪驰现在是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怨也好,恨也好,猫拿耗子地戏弄也好,两条不该相交的线就算被命运曾经拧到一起过,但从始至终线头两端的连接点就是平行的,路过那个连结点,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永不再见。

面对纪驰,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感慨也好,愧疚也好,淡然也好,他这个终日不得停歇的陀螺,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地睡上一觉,睡醒了,还有庸庸碌碌的日复一日等着他过。

听完这番话,纪驰似乎平静了许多,但下一刻,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所以说,有钱就能亲你的嘴,上你的床?”

夏安远真他妈想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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