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隐约约能猜到少年要说什么,可他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甚至是内心本能的,希望少年别说。
至少现在别说,给他点时间……
给他点时间做什么?
做心理准备吗?
可这种事,是单纯做点心理准备,就能从不接受变成接受的吗?
刚才那一瞬的突然,一下子将路嘉洋这些日子因江元洲受伤而强压下去的顾虑和担忧又重新激了出来。
这几天随着和江元洲接吻次数的变多,只要江元洲不亲得过分狠,路嘉洋基本已经能够全盘接受。
甚至有时候,他也可以毫无隔阂地回吻江元洲。
接吻的顺利让路嘉洋生出一种近乎天真的错觉,错以为接吻之后的那些事,他也可以像接吻一样逐渐接受。
可真临到头,路嘉洋却发现,接吻和其它事,完完全全是不同的。
接吻更接近于他们过往的亲昵,没有直面的碰撞,更像是灵魂上的交流。
而其他事……
那种野性的原始,令路嘉洋只是窥其半分,就生出了几乎要落荒而逃的惧意。
江元洲最终还是说了。
少年怀着满腔的热情与期待,指腹来回摩挲他发红的唇,情难自抑问他:“哥,我可以……再碰碰这里吗?”
路嘉洋一瞬间大脑空白,身体本能地叫嚣着拒绝。
不止是这一件事,连同后面更多、更加亲密的事情。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他会在面临时是何反应。
与其到后面因为无法接受被江元洲看出,令江元洲失落,倒不如现在就……
就什么?
就跟江元洲说,说他好像不是同性恋,好像无法接受同性之间的过分亲密,他与江元洲接吻,只是想更名正言顺地将江元洲留在身边?
所以可不可以,只是接吻,不再更进一步?
路嘉洋抬眸,望入少年装满他的热切双眸。
那一瞬间,连路嘉洋自己都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到令人发笑。
他以一己之私将江元洲捆绑,而今竟又想让江元洲再为他摒弃人类本能。
青年盖下眼帘,脸上因暖风蒸出的红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江元洲看见,抵在路嘉洋唇间的手一顿,许久轻声道:“对不起,哥,我让你为难了吧。”
他收回手:“没关系,不碰也可以的,哥……”
烙印着划痕的手刚从路嘉洋面前收走一分,路嘉洋忽地如受骇动般,仓皇地抬手将他抓住。
他抓着江元洲的手微微发颤,抓得却是极紧。
像是怕这一下松了,以后就再抓不了了。
江元洲手背的划痕甚至在路嘉洋的紧抓下渗出了一点血丝。
可路嘉洋此刻双眼发白得近乎什么都看不见,江元洲更是没有吭声。
就在少年垂眸望着,无声轻叹打算放弃时,路嘉洋忽地做出了一个他如何都料想不到的举动。
青年浑身轻颤着,主动贴上唇瓣。
他抖得厉害,一只手紧抓着江元洲手臂,才堪堪维持住身形。
他也只是那么轻碰着,而后便再没了其他举动。
不敢,也不会。
可许久没见江元洲反应,他终是抬眸,似迷途羊羔般,无措又紧张问江元洲。
“是……想要这样吗?”
江元洲垂着眸,望着紧拉他手,轻颤着仰头看他的人。
他想路嘉洋一定不知道,也想不到,他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
那平日里总眉眼冷冽的人,此刻红了眼尾,发着颤,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江元洲险些理智崩断,几乎就要抬手,去蛮横地撑开路嘉洋唇齿。
可他最后只是盖下眼帘,克制地轻抚路嘉洋手腕,轻声应:“嗯。”
路嘉洋得到应允,浅松了口气垂下眼眸。
他慢慢适应过唇上的异样,抬手再次覆上江元洲。
不知是他的手在垂落间变凉了,还是江元洲的体温在攀升。
他掌心初碰到江元洲之时,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险些又直接落下手去。
适应了一会,才终于适应过掌心里的滚烫。
他垂着眸长睫轻颤不止,已经无暇去顾忌江元洲这次又要多久。
他像是走了很漫长的一段路。
赤足踩于滚烫的无尽之地,喉咙冒火,唇齿干涸。
忽然,少年又一次抬手抚上他脸颊,指腹似有若无地轻按他唇瓣,哑声喊他:“哥……”
路嘉洋似有所感,下意识往后退去:“你……”
谁料刚一开口,江元洲压着他唇瓣的手倏地一重。
原落于足下的滚烫之地消失,路嘉洋像是一脚陷进泥淖里,猝不及防被浇了满脸。
他睫毛颤动间想抬眸,却湿了眼眶睁不开眼。
他一瞬间像是被江元洲严丝合缝地包裹,呼吸间、唇齿间、甚至是视线里,全部都是江元洲。
那滚烫的、属于江元洲的,在他身上打下了江元洲的烙印。
路嘉洋一时间说不清心情。
直到被少年焦急拉起,听少年在他耳边慌乱道歉。
“哥,对不起,我没控制好。”
白茫茫的视野里,路嘉洋听见水声,不久后脸上感觉覆上温热毛巾。
毛巾轻轻擦拭过他额头,而后盖上他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