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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19节

 

荔枝上市,价钱最低那几日,陈舍微把那罐铜子倒出来,买了荔枝来吃。

谈栩然觉得真是奇怪,换了一个人当家,一年都还没过去,竟就大变样了。

陈家如今呐,最不缺一口吃的。

园子里,一大一小坐在新搭的一个竹亭里,坐也不好好坐,大的带坏小的,偏要双腿晃荡着坐在栏杆上,足下红壳紫绡落了满地。

过一会就扫了倒进堆肥筐里,化作肥水浸润土壤,如此循环往复,才是天地自然。

“番茄?什么番茄?”王吉咔嚓咔嚓啃着一个青皮绿玉瓜,心思都飞了。

初夏的日头已经不得了,晒得人油都要熬出来。

这绿香瓜从藤蔓上下来就湃在井水里,吃时才捞上来,挖了籽,冲一把水,连皮一块吃,爽脆可口,又带着一股清雅的香气。

“就是,就是番柿,可听过?成株约莫这么高,嗯,果子生的时候是青色的,熟了之后红艳艳的。”

王吉还是摇头,见陈舍微托腮叹气,道:“我给你打听打听,怎么?这番柿很好吃吗?”

陈舍微重重的点头,道:“吃一回你就晓得了,夏天凉拌撒白糖,最简单最好吃,或者炖了牛腩,冬天吃最好了,浓郁鲜香,酸甜开胃。”

“得得得,夏天还没过就冬天,你放的住吗?!”王吉连吃带拿的往怀里搂香瓜,道。

陈舍微又琢磨开了,喃喃道:“烤干用油浸了,存个三四月应该能成?还是熬成番茄膏呢?”

王吉此番来是听说陈舍微种了些烟叶,想问他出不出手。

这几日吴家已经开始收烟叶了,陈舍微一月前教了吴老爷子搭烤烟房的法子,正打算明个去看一看呢。

“种的又不多,我留着杀虫的。”陈舍微好奇的问:“怎么了?市面上开了高价?”

“福州那边好些人抽,价钱就上来了。”王吉端起茶喝了口,立马又追了一口,瞪着眼看陈舍微,道:“这就是你家茶山里出的茶?我上回喝了觉得没这么好啊,配了茉莉才压下去那股子涩呢。”

陈舍微努努嘴,示意王吉看园子东南角,就见种了几株茶树,枝枝叶叶瞧着有些古怪。

王吉走近了一瞧,才发现是嫁接过的,嫩茶芽就一点点,还泡了给他喝。

王吉揉揉脖子,觉得有点感动呢,一回头就见陈舍微龇了两排大白牙对他笑,问:“这几天鸟食的生意倒好?”

王吉点点头,鸟儿天热了要脱毛,光吃小米不成,得再喂点活虫子。

乡下小子抓来虫子一并送到他这结铜子,他再倒手卖到西街鸟食笼具的铺子里,积少成多,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怎么?几个子的生意你也有兴趣?”

陈舍微想摇头来着,但只摆了一下脑袋,道:“立秋的时候,能不能叫你的人挖些鸣虫卵来,我夫人善育虫,婚后无事,想试试能否重操此业。”

王吉想了想,道:“咱们这可不似皇城里,上下老幼都玩虫子,好的坏的都收。玩的人只有公子哥,育不出好虫子来可没销路。”

“请你娘来。”陈舍微把片蒲瓜叶盖在陈绛头上,说。

小女孩发髻上的碧缎银铃一甩一脆响,瞧着天真烂漫,是细细娇宠着的。

远远地觑着谈栩然走过来,就知道是个美人。

她落座时王吉就垂了眼,虽对着她说话,眼睛只看着自己的膝盖。

“我娘家是福州谈家。”

王吉摸摸脑袋,有点明白了,道:“七八年前市面上玩虫子的,好像都是谈家的买卖。”

“是,我继兄弟接手之后就势弱了,如今是泉州周家育的最好。”谈栩然倒也清楚。

她说话不疾不徐,一听就是个心有成算的,王吉点点头,道:“您既想清楚了,我这也就是吩咐一句的事儿,都好办。”

王吉走后,谈栩然道:“昨个才同你讲,怎么今儿就把人请来了?”

“今是碰巧他来,我顺嘴一说。”陈舍微剥了荔枝搁在小碟里,弄根竹签子给她簪着吃,不用弄脏手。

谈栩然张嘴吃了一颗,仿佛慢动作一般,白滑的圆珠润进红唇里去,因为这颗荔枝格外饱满,嘴唇因为‘含’这个动作而微微的嘟起,像在索要一个吻。

陈舍微看得发怔,听谈栩然说话才回神。

“夫君怎么拿我当阿绛似得那么宠。”她嚼着荔枝,腮帮子鼓起一侧,叫人想要戳一戳。

陈舍微自觉在追求谈栩然,剥水果,买买买,这都不都是追女孩的过程嘛。

他觉得很正常,可若叫旁人看了,大约不会这么觉得。

饶是谈栩然也觉得陈舍微有些毛病,如今每天夜里睡觉,他都还是乖乖的伸手让她捆上,习惯都成自然了。

她拿了丝帕去擦陈舍微染了荔枝绯色的指尖,心想着,这身子是不是亏损太过,没那个想头了?

夏天瓜甜果美,夜里星空璀璨,可惜就是太热。

换了魂的陈舍微似乎格外的怕热,几乎每天夜里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两人睡在一块更是黏热,陈绛跟了阿巧睡东间,陈舍微偶尔卷了铺盖睡到偏阁榻上。

夜里,谈栩然忽然听得珠帘拨动声,她睡觉极浅,登时便有一点清明,而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更叫她彻底清醒。

谈栩然虚睁开眼看,见是陈舍微,心中不由得警觉。

陈舍微在床前定了定,似乎是在端详她的睡颜,随后就往屏风后头去了。

如今家里还用不起冰,只能冲凉解暑。

零零落落的水声响起,间或夹杂一声压抑不住的喘息。

谈栩然顿然明了,慢慢的翻了个身,只听得陈舍微原本沉静的声色在黑暗中愈发狂躁无措,变得又急又密,可偏偏只能苦苦按捺着,不想扰了她酣眠。

就是这份克制叫原本使人生厌的响动幻化成另外一种滋味,莫名的令谈栩然有点快意。

末了的收尾分外憋屈,到了顶峰却要死死掐灭,隐藏在默然中。

谈栩然只听到那重重的,促急的呼吸声响。

‘哗啦’一小声,他捧起一捧水,扑在脸上,似乎因为方才的沉沦而羞愧。

一荤一素一汤和一瘾

水粉色的小萝卜只有荸荠般大,瞧着倒是可爱,阿巧和阿小两人蹲着看郭果儿一溜一溜的拔,不晓得该怎么整治这小玩意。

陈舍微也没叫她们弄,从城外巡完田回来,得了闲就钻厨房去捣鼓。

邻人陶婶子家中养了鸡鸭,隔上半月就提一篮子来卖,谈栩然算了银子给她,拎着去了厨房。

厨房里由陈舍微占着,小钵炖着,大锅炸着,比站在太阳底下还烫,热辣辣的逼人出去。

陈舍微也热,可做饭一急就难吃了,等他端了菜出去,看见谈栩然站在回廊上等他。

浅淡似水的薄衫子,凉风都灌进她袖口,掀动她裙摆。

谈栩然手里抿着团扇,梨片蟋啃吃着两三枚半褪壳的荔枝,在他眼前一闪一闪。

陈舍微轻盈的也像在风中,什么黏答答的汗湿感觉都不见了,他只觉得凉爽和痒。

“你拎汤罐就好了。”陈舍微将左手递过去,谈栩然接了过来,瞧着那几碟小菜。

香浓的牛尾汤在罐子里打晃,虽只买了几节剔了肉的尾骨,却是陈舍微一早起焖下去的,炖得筋头骨髓全化成脂膏浓白。

陈舍微怕闷黄了芫荽,所以没有盖盖,香气就随着他们人走而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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