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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的郎君炊食又兴家 第3节

 

陈家空了,冬日里帷帐也拿去卖了,只余一副夏日里用的青纱帐,薄而透光。

见谈栩然伸手放下帷帐时,松垮的袍袖落下,在手肘处堆叠似花。

陈舍微后知后觉的想,这是要同床共枕了?

烛火一照,谈栩然的一举一动更好似皮影戏一样映在帷帐上,十分明晰。

陈舍微就见她缓缓脱掉袄子,拆掉裙裹,又抬起腿儿褪掉裤子。这么几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叫他莫名其妙的乱了呼吸。

夏日里街头巷尾女孩露出的长腿雪肤,商场大厦随处可见内衣模特的画报,更别提各色肉帛相见的□□电影。

这些陈舍微都是览尽阅尽,可以说是早就视若无睹,怎么还会因为这抹落在帷帐上的影子而紧张?

终于,纤纤素手撩开了帷帐,只恨今夜月色含羞,陈舍微什么也没看见,只觉被褥被掀开,带了一点风钻进来,却扇不灭他的心火。

谈栩然攥紧了右手的匕首,左手却娇柔攀上陈舍微的肩头,温热的气息拂在陈舍微耳廓上,激得更烫了几分。

“六郎,歇了吧。”

“嗯。”陈舍微喘气时带出一个字,这才发觉自己方才不自觉的屏住了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谈栩然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

陈舍微的呼吸平顺均匀,起伏和缓,居然真的睡着了。在被她捆成一个粽子,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

谈栩然手握尖刀,却是夜不能寐,何其讽刺。

她干睁着眼,耳畔只有陈舍微轻巧的呼吸声,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她胸中翻涌好似海潮决堤,但巨浪却渐渐平息下来,在一吸一呼之间,一浪矮过一浪,缩成一朵浪花,落入她沉睡的心水之中。

陈舍微这一觉睡得很好,因为帷帐不遮光,差不多就是阳光落进来时就醒了。

忽然经历了这样的事,谁心里不乱?

昨夜睡得快,好似是大脑处理了太多东西,负荷过重,自动关机了。一醒来,一样样代办事项就冒出来了。

谈栩然忘记给他解开绳索了,陈舍微一翻身滚下床来,摔在榻上,刚好一鼻子闷进鞋里。

陈绛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他,见他像虾蛄似得弹跳着,一时有些发懵。

“你娘呢?”陈舍微咧开嘴,笑得有些尴尬。

“在同八堂叔说话。”陈绛怯怯的说。

“有什么事吗?”陈舍微努力蠕起身子,虽然身体姿态可笑,可脸上一定要正经些。

“要银子呀。”陈绛一歪头,有些困惑陈舍微这一问。

原主的记忆好似一份粗浅的大纲,陈舍微览尽其生平,细枝末节处却很匮乏。

陈绛口中的八堂叔叫陈舍巷,是陈舍微五叔陈砚方的小儿子。

他身无长物,倒是油滑,平素给族老们跑跑腿,传句话,办点事,因着这点缘故,在陈舍微跟前十分拿腔拿调,仿佛自己高出那么一大截去。

原身是个病秧子,徭役服不了,寻常有些积累的人家都是用银子抵了,只是眼下家中拿不出钱来,头几回是族里派了壮丁帮着陈舍微服了徭役。

可徭役的名目颇多,了结一件还有一件,陈舍微家中无进项,族中也不能一直帮着陈舍微擦屁股。

今日陈舍巷说是讨银子来了,若是再拿不出银子,只好回族里议论一个章程出来。

或是叫陈舍微与他家腾换了屋舍,他倒是可以添补点银子,或是一家子住到滩涂地熬盐巴去,后者太难看了些,也许陈砚墨肯掏腰包全陈舍微的脸面。

反正族里是不可能再如此平白贴补他了,已有几分犯众怒的苗头了。

谈栩然真想冷笑,公爹去世之后,陈舍微无力打理家产,被族人哄了去,骗了去的,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够填这一世的徭役了。

若是别家,断然不会被这样轻视,概因陈舍微他爹的身份就很有些尴尬。

失踪

陈家老太爷膝下有两个立住的男丁,一个叫陈明,一个叫陈晦。

兄弟俩年岁相当,陈明是块读书的料,一路做官做到了福州的五品同知,若不是老太爷死的不是时候,只差一点就要升任四品知府。

陈明子息不旺,先得一女,晚年才得一子,就是陈砚墨。

陈晦接手了家中买卖,原配施夫人诞下三子一女,三子分别是大房的陈砚著、二房的陈砚儒和三房的陈砚昂,女儿又经陈明做媒,嫁给了漳州的知事做正房。

这三兄弟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陈砚方的亲娘是施夫人的陪嫁丫鬟朱氏,他虽没有兄弟,却也有个妹子嫁给了泉州通判做小妾,膝下又有两子一女。

所以,唯有陈舍微他爹陈砚龄,虽是嫡系,却是继室刘夫人所出的独子,原听说有个兄弟的,可惜没立住,所以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这几房兄弟间,论起远近亲疏,怕是还比不得陈砚方。

如今陈砚龄死了,陈舍微又没什么出息,原本就疏离的关系更只剩下一点皮肉和拉扯。

“舍微人呢?我同你个妇道人家说不来这些,带我去见他。”

陈舍巷掀开盖,见是一碗茶叶梗子,皱了皱眉,丢了盖碗去。

“八弟又不是不知道夫君的身子。”谈栩然道。

“难道话也说不出了?听说小嫂昨个急忙忙去七叔家中报丧,结果人还是好端端的,这怎么像话?”

陈舍巷性格肤浅暴躁,极适合出面做些不好看事,说些不好听的话。

他有些好色,眼睛不安分的在谈栩然脸上打转,竟都懒得遮掩一二。

“那就请八弟略坐坐,我去请。”谈栩然转过身子,端淑的面孔上登时如冰霜冻。

裙摆轻晃,鞋面都没露出来,可也看出她步伐稳健,陈舍巷一撇嘴,觉得没劲。

谈栩然一路思量着,哄陈舍微去抵些银钱来,到时候她带着陈绛一走,这些债也不关她的事情。

可一进门,却见脚踏上绳索蜷曲似蛇,人却不见了。

谈栩然心中大震,遍寻不得陈舍微和陈绛的踪迹,脑中顿时闪现过千百种可能,没有一种是好的。

刚才不察,檐外竟不知何时落下一场寂然无声的雪,她一路从后院奔到前厅,喉甜似割,连老天都栽嘲笑她遭人背弃之后,竟还会如此掉以轻心,简直愚不可及!

空荡荡的回廊,孤零零的院门,枯败的草木,渐白的泥地。

谈栩然猛地顿住脚,不可置信的看着大门门檐下的两人。

那个来历不明的陈舍微正在垂眸收伞,他肩头被雪打湿,湮出一片深色,但陈绛身上是干干净净的,片雪未沾。

伞搁在门边,陈舍微又拎起足边好几个油纸包和一个绳兜,继而牵起陈绛。

父女俩抬头瞧见了她,双双对她笑,好似诱她入地狱修罗殿的一场奇美幻梦。

陈舍微卷了那条皮毛褥子,让陈绛带他去当铺。

走出大门,街景皆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换了银子回来,一路上又买了些零嘴食粮,也算顺遂。

回到家中就见谈栩然迎了出来,她穿了件枣红褙子,靛蓝裙,无纹无饰,粗布薄棉,如此老气横秋的颜色,在她身上也觉别样好看。

陈舍微举起手冲她晃了晃,绳兜里黄灿的漳州橘和裹着冻鸡的油纸包磨蹭着,发出落沙般的悉索声。

陈绛说,阿娘喜欢吃。

谈栩然却不知为何立在原地,怔怔的望着他们。

陈舍微不解的牵着陈绛朝她走去,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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