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四顾,病房很大,却空荡荡的,没有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邹秘书,奉先生呢?”程青州小声问。
邹庆正要说话,这个时候,病房的门忽然从外面打开。
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走进来,裹挟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青州——”奉朝英一脸着急担心地冲过来,握住程青州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
程青州肿着眼睛看着模模糊糊的奉朝英,虽然有点变形了,但他还是很帅。
程青州看着奉朝英,委屈地抽了一下鼻子,把自己的手从奉朝英的手里抽出来,转身朝向另一边,让自己背对奉朝英。
他两只手抱在一起,抵在胸前,鼻翼微微翕动,想要克制,克制着,克制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奉朝英见着程青州涌出来的眼泪,一下一下轻轻抽·动的抽噎,心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般。
“宝贝,对不起,我知道我来晚了。”奉朝英声音低沉,低沉中透着一丝懊悔与沉痛,“别生气了。”
见状,邹庆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委屈与倔强(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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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升站在病房外走廊上,靠着墙壁,单手拿手机,拇指在上面戳点,似乎是在跟谁聊天。
听到邹庆出来的动静,高升抬起眼皮,问:“程青州醒了?”
邹庆点点头。
作为奉朝英的秘书,邹庆和高升很熟,也就没有那么些生疏。
高升手里掂着两瓶水,递给邹庆一瓶,说:“真是没有想到小表弟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邹庆心头也布满阴影。
他心中十分自责。如果他对程青州的情况上点心,也就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了。明明上个学期开学的时候还专门带着保镖去给程青州造势,意图震慑住学校里那些宵小之辈,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种事情。
但另一方面,邹庆心里却对程青州充满了敬意。
为了之后找张望他们一家人算账,他把图书馆门口的监控记录给调了出来。
但当他把监控记录看完后,他忽然对程青州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明明身材瘦削,和张望相比更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对手,但整个过程都看得出程青州的聪明和顽强。尽可能地不与张望正面对上,躲,跑,绕路,大喊大叫以吸引保安过来,实在躲不过去,他也知道在护着关键部位的同时反击张望,尽管每一次反击换来的都是更凶残的殴打,程青州也坚持不屈服。
邹庆以前一直觉得程青州是一个长得不错、但没什么本事的人,所以才会住在奉朝英的家里,事事依靠奉总的安排和照拂。
但看了这个视频以后,邹庆发现程青州其实很顽强,无论在怎样的情境中都不会屈服。
高升淡淡地说:“小表弟被打得这么惨,张博岚那一家人……”
他冷哼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很清楚,张博岚这一家人以后不要想好过了。
他对程青州说不上多熟,但是自从奉朝英把他带过来跟他见了一次之后,高升就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弟一样看待了。在他看来,程青州年纪小,长得又白白净净单纯可爱,每次跟奉朝英一起过来都乖得不像话,一点也不像他家里那些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小孩。所以,当他看到躺在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身狼狈的程青州时,那一瞬间,他真想把张望一家人给揍一顿。
别说奉朝英会对张博岚一家人怎么样,就连他也不会放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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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
病房里只剩下奉朝英和程青州两个人。
这是医院的病房,位于住院大楼的高层,听不到普通病房里咿咿呀呀电视机的响声,也听不见家属来看望病人的声音,偌大的房间布置得根本就不像一个病房,而像是一个温馨的卧室。
奉朝英坐在床边,从他这个角度看侧过身去的程青州,恰好可以看见程青州这一边脸上淤青的眼角和红肿的擦伤。被清理之后的脸颊干净了许多,不像在学校办公室里那样,脸上布满红色的擦伤和在地上滚过的灰尘污泥。但原本白皙细嫩的脸庞把他脸上那些伤口衬得越发狰狞可怕。奉朝英内心充满了自责。
“不要跟我生气了。”奉朝英低声说着,希望程青州回头看过来。
程青州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就是不肯转身。
他气恼奉朝英这个时候才来。
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
为什么之前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来?
程青州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倔强,越不肯搭理奉朝英。
奉朝英轻轻叹了口气。他说:“既然你现在不想见我,那我先去把伤害你的那几个人给解决了,回头再来陪你。”
说完,奉朝英起身离开了病房。
程青州震惊地愣了两秒,一回头,发现奉朝英竟然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
程青州心里面更加气闷,怎么能走呢?
他气愤地踢了一下脚,却因为力气过大扯到了身上的伤处,疼得他一时间龇牙咧嘴,眼泪星子直溅。
“靠!”
程青州骂了一声,骂自己,更骂奉朝英。
病房里很安静,他一个人嘟嘟囔囔地把奉朝英从南极骂到北极,终于骂累了,又恹恹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