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杨持刚关灯十分钟,又因为想着学校和傅掩雪的事情略有些失眠,正在辗转反侧,他听到傅掩雪关上了房门后朝他而来。
杨持半梦半醒之间,被抱进了傅掩雪的怀里。
“杨持……”傅掩雪细密地亲着他的耳朵和脖子,十分依赖和亲昵,杨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只知道自己的心脏怦怦乱跳,简直可恶。
出乎杨持预料,傅掩雪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仿佛只是梦游的小孩,只需要一个安抚他的玩偶就足够。
很快,杨持听到了傅掩雪有规律的呼吸声,对方似乎终于获得了一场久违的好眠。
杨持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转身,月光洒在傅掩雪的眉宇间,他看到对方完美的睡脸。
这一刻,和他们之前在公寓的卧室里时一模一样,但各自心境却已经大为不同。
杨持轻轻地描摹着傅掩雪的眉目,他原本想要怜惜,却又忍不住、泄愤似的掐了掐傅掩雪的脸蛋。
我怎么这么拿你没办法呢?
杨持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傅掩雪一服软,他就忍不住心软。
——掩雪,上一次,我已经输得一无所有;这一次,真的还能再相信你吗?
我输不起了。
谋杀亲夫
第二天早上,杨持还被困在睡梦中,从一楼隐约传来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
……家里进贼了?
杨持瞬间惊醒,披上外套就冲了下去,却见朦胧天色之下的后院里,傅掩雪正在修理他的那辆老式自行车。
哐当。
杨持把铁锹扔了,如释重负。
傅掩雪循声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杨持,以及被杨持无情抛弃的“作案工具”。
“笨,想谋杀亲夫啊?”
“胡说八道什么……”杨持脑子清醒了些,目光都被眼前这辆锃光瓦亮的自行车吸引过去,站在原地好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你大早上不睡觉,修它干嘛?”
“有用啊。”傅掩雪把修理好的自行车架在一旁,“你别管了,我自己有主意。”
杨持算是看出来了,傅掩雪的脸确实细皮嫩肉的,很不经得起风吹日晒,就这么在后院里折腾一会,脸上都被吹得红红的,还真有点像年画里的福娃娃。
杨持揉了两把脸,觉是睡不成了,醒了就得做事,他今天还要去帮邻居种菜呢。
他家原本是有一两亩地,但爹妈走了之后,杨持尚在读书,根本没时间打理,村委会给想了个办法:杨持把土地出租给乡亲们耕种,按年收取租赁费。
这个主意不错,一来杨持有一笔额外的经济收入,二来耕田也没浪费,三来乡亲们照顾杨持,种出来的东西一年到头也给孩子分点。
“……别用冷水。”杨持刚把水龙头拧开,傅掩雪就提着红色热水瓶走过来,瓶身上印着褪了色的龙凤呈祥图案,和傅掩雪这一身矜贵的气质略有不符,这一幕说不上的好笑。
傅掩雪拔起软木塞,往脸盆——脸盆底部也有祥云图案——咕噜咕噜倒出滚水,在白雾蒸腾中抱怨:“这水这么冷,你不爱惜自己,我还心疼呢。”
一边说一边搅和了一下水的冷热,把新买的纯棉毛巾拧巴拧巴,细心地给杨持擦了擦脸。
杨持脑子还处在开机的状态,这才反应过来,一些日用品都被傅掩雪换下来了,不仅仅是毛巾,牙刷杯子之类的都被换成了成对成对的样式。一看就出自傅掩雪的手笔。
“我之前的东西呢?”杨持在毛巾下闷声问。
“我看你好多东西都不能用了,给你收起来了,没扔。”傅掩雪撅起嘴,像是被杨持误解了似的,又免不了郁闷地掐了掐杨持的脸,“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十恶不赦吗?”
杨持被反客为主,一时讷讷于原地,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傅掩雪给他擦了脸又把牙膏给他挤上,杨持这下是立刻醒了,按下傅掩雪的手腕,讪笑道:“我自己刷。”
他都快三十了,还能让别人帮他刷牙啊?那传出去多可笑。
早餐依然还是傅掩雪做的,吃饭前,傅掩雪有模有样地拍了一张照片,杨持不解其意,等他吃完饭才发现好友动态里竟然刷新出来了傅掩雪的更新,文案很简单,就说了一句话:两个人的早餐。
点赞者颇多,却没一个人敢评论。
傅掩雪的社交账号从来不发动态,这是第一次。
杨持心想,那点赞的人里估计都在想傅掩雪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傅掩雪忽然从后面圈住了杨持,好笑地说:“这位帅哥,既然没删我好友那就留一条评论吧。”
杨持立刻把手机收起来,放在兜里:“我什么档次,可不敢随便给你留评。”
傅掩雪眼神黯淡下去,没逼着杨持,只是努力环紧了手臂,试图让杨持和他之间的隔阂消散一些:“没关系,杨持,你能看到就好。”他扯了扯唇角,掩饰自己的失落,“没分组可见,我哥刚才都来问我了。”
杨持沉默好一会,轻叹道:“那等下我要下地,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傅掩雪黯淡的眼神又亮起来,他蹭了蹭杨持的颈窝,好似在贪恋那淡淡的温暖:“我要去。”
杨持拍拍傅掩雪的手臂:“那你松开,我去给你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