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堪早就听说过傅掩雪的大名,但对于那个美貌而强势的青年,也只有在那天宴会上的惊鸿一眼。杨持当日在订婚宴上大闹一场,他也有所耳闻,好事者们都在揣测经此一遭杨持是不是就要被傅掩雪踹出局,可又能想到傅掩雪非但没有舍弃掉杨持,反而大张旗鼓为其筹备画展。
到底是出于弥补?还是爱而不自知?
孟堪心中好奇,却也只能止步于好奇。
他现在也自顾不暇,除了提供一些物质帮助,也没办法替杨持在感情上出谋划策。
杨持垂着眼睛,接过孟堪递过来的新手机:“孟先生,麻烦你们了。”
“我只是出力,不算麻烦。”孟堪感慨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事件竟然也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持捏紧了机身。
原本那部手机作为误导信号,现在应该朝着玉茗山而去,他不敢想象傅掩雪现在的心情,他也不敢回看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每离开傅掩雪一秒,他身体的拼图好似就丢掉一块。
可在决定离开之后,他和傅掩雪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爱傅掩雪,但“爱”不是生活的全部,单方面的爱不能负担起两个人的灵魂,就正如此时此刻,他们双双坠落。
但傅掩雪总会好得快一些。
“不爱杨持”是他的钢盔铁甲,能保护他,也能令他很快从这场关系里脱身。
而他重新回到了禹禹独行的岁月里,再回到两个人并不交叉的时空中。
“孟堪。”向繁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孟堪笑了笑,把钥匙放在杨持手中:“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门,东西我会让人给你送来。我们就先走了,杨持,我和寻笙的电话我给你存好了,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杨持像一尊凝在大雪中的石像,沉默着坐在床边。
昏黄的灯光照在杨持身上,却并不想黄昏能将无形的雪花融化。
向繁有好几次想要说话,却都被向嫆止住了。
“走吧,向大少爷。”孟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算你现在有千言万语,我建议你还是等之后再说。”
向繁欲言又止,突然听到杨持笑了。
“其实我应该开心才对。”他抬起眼睛,脸上挂着笑,泪水却涌出来,“我现在应该是开心的,才对。”
他用滞涩沙哑的声音,青涩地庆祝着这场离别。
可所有人都知道,喜悦的眼泪不会如刀片一般扎得心脏刺痛。
杨持脱力地瘫倒在床上,他捂住脸,肩膀无声猛烈颤抖。
他好想要用力地将眼泪咽下去,或许直到某一天,这双眼睛不会再为傅掩雪泪流。
三人在沉默中替杨持关上门,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似乎终于在杨持的泪水里将现实的残酷冲刷,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走到玄关处,孟堪接到了一通电话,神情严肃地挂断后,对向家两兄妹道:“你们真的准备好了?”
“怎么突然这样问。”向嫆内心升起一种未知的恐惧。
孟堪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道:“你们知道我接到谁的电话了吗?”
“谁?”向繁问。
“老刘。”孟堪扯了扯唇角,“老刘现在在管公司,负责对接琛钢子公司的一个项目,刚才突然告诉我,咱们这最近可能要变天了。”
几人顿时安静。
“原因呢?”向繁明知故问。
“原因不就在这里吗?”孟堪看着客卧的门,之前他猜不到的傅掩雪的心思,现在总算有了一个答案,“你们把杨持带走了,听说现在傅掩雪快要疯了。”
把杨持还给我!(修)
石杏找到傅掩雪的时候,他已经在会场坐了一整夜。
夏天亮得很早,光照在地面上,傅掩雪的身影却像隐藏在阴影中。
会场里除了安保人员早已空无一人,年轻的男人像是一幅画,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往常一般淡漠,眉目之间,却又有着深深的疲惫。
石杏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傅掩雪。
“……傅总。”他犹豫了很久,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害怕自己的声音惊扰到对方,“相关资料和手续我们已经提交过去了,但是杨持哥是成年人,且本人没有被牵连进任何刑事案件,他也没有直系亲属在这里……在这段时间,我们只能请求协查……”
傅掩雪没有说话,石杏不确定对方是否听见了,但他不敢离开,傅掩雪现在的状态看着正常,但是谁都知道,昨天在杨持“消失”之后,他把整个会场立刻进行了封锁排查,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你说,他会去哪里?”傅掩雪似乎对石杏刚才的汇报充耳不闻,“又或者,会是谁绑架了他?”
“我不知道,”石杏硬着头皮,不敢看傅掩雪的眼睛,“但是傅总,你要相信杨持哥,他不会出什么事的。而且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大少爷要是知道……”
“不需要!”傅掩雪断然截断了石杏的话,他猛地站起身,焦急地来回踱步,和方才安静的模样相去甚远,“杨持根本不具备在这种大城市里独自应对紧急状况的能力!他之前就被困在电梯里过!如果他真的出什么事,如果他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太阳穴处剧烈地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