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加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衣裳似的霎时红了脸,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尼克尔森,但尼克尔森却没在看他,正深拧着眉,看向方才的那个走廊。洛加沿着尼克尔森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有几个人走向了走廊深处,那里有一道光,应当是有个后门。
洛加跟着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可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不管尼克尔森在看谁,只要这个时候他没看自己就好。
“走吧小坏蛋,”杰妮直接拎着洛加肩头的衣服,将他往护士站旁的注射室拽,“我也不找别的护士了,看在菲西的面子上,我亲自给你打这一针,不管疼不疼你都得给我忍着,你看看你的肩膀,你想早死吗弗莱尔先生?”
说着杰妮将洛加摁在凳子上,她用了很大的力,凳子吱嘎一声响,洛加看着杰妮拿出了一个又粗又长的针管,银凉的针头泛着令人胆寒的光。
“杰妮阿姨…”洛加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但后面就是一个长桌子,他退无可退,猛地撞在桌子上,上面的药瓶子被他撞出了脆响。
“忍着点小坏蛋,”杰妮似笑非笑,她举着针管,针尖滴出了透明的液体,“你要是早死了,菲西不会放过我的,她一定会叫我给你陪葬,可爱的洛加,你会心疼我的对吗。”
洛加自知逃不掉了,他求助般的看向尼克尔森,希望他的亨顿先生能进来陪陪他也好。
但尼克尔森依旧看着那个走廊,走廊里人影显了又消,尽头的那扇门打开了一会儿又被关上。洛加看不见尼克尔森的脸,但他看着尼克尔森紧绷的后背,能察觉到这个人不断泄露的低压。
作者有话说:
谢谢垂阅。
那个身影像谁?
保护罩里的四季早就乱了,整个世界的四季都乱了,洛加跟着尼克尔森走进了那片梧桐林,地上满铺的落叶踩着极为松软,不知道存了多久,连树根都看不见。但仰头看去又是一个个茂密的树冠,枝杈交叠枝杈,炙烤的太阳被割裂成零碎的光。
洛加收了伞,那光烫他一下又迅速离开,被树叶遮挡的光暖的恰到好处,让人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尼克尔森身后,踩着尼克尔森踩过的地方,蓬松的落叶被他踩实踩碎。
洛加看着尼克尔森的背影,尼克尔森从方才就在不停的释放低压,周身冰冷的好像凝结出了水滴,洛加好几次想跟上前去,但又却步。
“亨顿先生?”洛加快走了两步,在快要猜到尼克尔森鞋跟的时候停了下来,“您刚才看见什么了?”
这话像是一根绳似的将尼克尔森绊了一下,尼克尔森脚下一顿,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人,借着招了招手,叫洛加不要落的那么远。
“没什么,”尼克尔森不再冰冷,凝结的水滴化回了雾气,“或许是我看错了。”
很显然尼克尔森并不想跟洛加多说什么,所以洛加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下去。
但方才那个景象在洛加脑海里一直挥不去,不论是尼克尔森的背影,还是走廊尽头有光来时,拖出来的三个长长的人影。
洛加亦步亦趋的跟着尼克尔森,依旧踩着他的脚印。
梧桐林悠长,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洛加看看前面又看看身后,两头尽是一片浓绿,他好像看见了红楼的影,但仔细瞧去时,那影又不见了。
洛加扭着头向回看,可脚下却没停,只是他走得慢了许多,行走的轨迹也渐渐偏离。
倏然间他撞上了一颗粗壮的梧桐树,洛加低呼一声下意识后退,可身后便是梧桐树暴露出地面的根。那根掩藏在枯叶下,洛加一脚踩滑摔了个狠的,枯叶陡然翻飞,如一朵小浪扑在他身上。
“你在干什么?”尼克尔森闻声转身,这路挺宽的,他不知道洛加怎么就能撞到树上。
枯叶带起了薄薄的土,洛加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来,俯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接着他走向尼克尔森,在身后留下了半个人形。
“走什么神呢小家伙?”尼克尔森拿下洛加头上残留的落叶,接着拿出手帕给他擦手,“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这么宽的路你怎么就能走到树上?”
洛加边擦手边说:“我只是想看一看这片林子有多长,一不留神就走偏了,”他擦干净手,将手帕揣进自己口袋,“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可以吗?”
尼克尔森笑了笑,转身接着赶路:“送你都可以。”
他这次走的不快,听见洛加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可没多会儿那脚步声又渐渐被落下了,尼克尔森回过身去,歪着脑袋,有些不耐的看着还在想事情的人。
“你到底在想什么?”尼克尔森有些生气了,他将绅士杖用力杵在地上,“还是说你在跟我闹脾气?就因为刚才我对你的隐瞒?”
小家伙有什么立场跟他闹脾气?
尼克尔森真的有些生气了。
除了他刚来的那一天,洛加从未听过尼克尔森如此严厉,他一直觉得尼克尔森是个优雅的绅士,即便有那么一点点的坏心思,但对着别人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对他尤甚,既温柔,又总会心软。
“不是的先生,”洛加有些恐慌的抬眼,慌忙否认,“我怎么会跟您闹脾气?”
尼克尔森眼窝深邃,洛加这样看着,好像要被吸进去,他双手垂在身侧搅着衣摆,咬了咬下唇,他接着说:“我只是在想先生刚才在看什么,”他停了一下,又说,“我没有擅自窥探您的意思,只是刚才那个身影,就是去走廊的那一个,我觉得他很像库珀先生,但,但我看的不清楚,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所以就…抱歉先生,我没有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