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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江丞相才能出众,此刻叛军惊扰百姓,朕还听闻,叛军攻入江府,掳走了你二位夫人。不如,围剿叛军一事,便交给你吧。”

闻言,江采一愣,紧抿着唇谢了恩,“多谢皇上看重。”

心里却掀起翻天大浪,掳走了两位夫人?玉珠与阿九皆……

他不敢再想下去,即刻骑马起身,领军去追。

叛军出了城后,行的是山路,山路颠簸,马车行进速度慢,何况她们还有四个人。那头领心烦得很,便将两个丫头扔了下去,让阿九与叶玉珠改为骑马。

而江采率领的兵马,在后穷追不舍。

如此你追我赶,终于在这一天黄昏时候追上,将叛军围困与君子崖上。

两军对峙,首领心想,果真还是有用的。他推出阿九与叶玉珠,威胁道:“江大人,你最好放了我,要不然,你的二位夫人可就要香消玉殒了。”

江采看着阿九,又看向叶玉珠,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你今日已经没有退路,我劝你束手就擒。”

叶玉珠一听要死,情绪激动,“阿采,救我!我不想死!”

首领狞笑一声,“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客气了。不过我有些好奇,大人有两位夫人,更喜欢哪一位呢?不如我们打个赌,江大人选一位去死,我便放了另一位,也算做一桩善事。”

他说着,将刀推进几分,眼看着渗出些血丝来。叶玉珠叫嚷更大声,“阿采。”

阿九不声不响,竟然觉得,这也是一种解脱。她的人生,也许在八岁那年便走错了。若是被哥哥卖给别人做童养媳,说不定更幸福一些。

江采手上攥得更紧,心跳声仿佛越来越响,选一个去死,他如何能选?

21获新生 接下来由晋江电视台放送——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每一刻都被拉长放慢。江采终于开口,嗓音喑哑:“我可以放了你。”

这就是谈条件的意思了。那首领一听,挑眉看向江采, 向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他看向江采, 却嗤笑一声:“晚了,我改主意了, 你放了我,可我还有这么多兄弟在。我要是一个人走了, 兄弟们又能怎么办呢?不过么, 我还是愿意做一件善事的。大人快选一个吧, 我倒是觉得这很有趣。”

江采紧张到额头上都冒出汗来, 局势在静默中僵持。首领又一抬手,他的手下们便将阿九和叶玉珠劫持到山崖边上。

首领喊道:“大人如此犹豫不决, 看来是难以抉择了。不过我只做一件善事,可不是慈善家。我数五个数,你再不选, 我就把她俩都推下去。届时,你可就什么都没了。”

“五。”

江采的心揪了起来, 叶玉珠面容痛苦, 看向他。

“阿采, 你忘了吗?当年你与我许下同生共死的诺言的!”

“四。”

“阿采, 我不想死……我还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

“三。”

“阿采, 救救我。”

“二——”

而从始至终, 阿九都没抬头。她低着头, 看向身后深不见底的山崖,竟然意外地觉得心情平静。从来这样平静过。

这选择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每一次, 都是同一个答案。她从前还觉得委屈、不解,如今竟然什么都没了,只觉得确实如此。她同江采、同叶玉珠,确实不是一路人。

他们走的是阳关道,而她,应该去走那独木桥。

她听见“一”的落下,听见江采疲惫的声音说:“放了那个穿红衣服的。”

红衣是叶玉珠爱穿的,阿九喜爱一身白,素净简单也好看。

她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江采。心顿时又是一愣,江采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舍与痛苦。

阿九嗤笑,朝江采说最后一句:“江采,唯愿——与君长诀!”

她说罢,在那士兵来推她之前,先一步跳下去。

一身白衣,消失在苍茫云海之中,再不见了踪迹。

这时候,江采手下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将那些人围至一个小圈。

那首领仰天长笑,“英雄不问出处,只恨我棋差一招。”说罢,便饮剑自刎。

他手下的人见状,也都纷纷如此。一时间,死了一片。

江采翻身下马,朝着那山崖走过去。叶玉珠已经被人救下来,松了绑,她一脸狼狈,梨花带雨奔向江采。可江采无视了她,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去,走向那山崖边际。

他噗通一声跪下来,匍匐在泥土地上,骤然放声大哭。

旁边的树杈勾落阿九的一块衣服碎片,江采将那碎片攥在手里,“阿九……”

叶玉珠赶到他身边,扶着他起身。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说心惊胆战,可是一想到阿九没了,日后都是光明,又忍不住欣喜。

她压抑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安抚江采的情绪:“阿采,你别难过。”

江采沉浸在悲伤之中,在那一刻,看她坠落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绞。

他拂开叶玉珠的手,“若不是你……”

叶玉珠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可仍旧装模作样,“是……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回来,你与阿九定然长长久久,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若不是我……若不是我……我就不该活着,我应当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后院。是我害了阿九姐姐。”她说着,掩面哭泣。

江采听她这么说,更加悲愤欲绝:“别说了,你别说了。我只是太伤心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行留下她,若我放她自由,又何来今日祸事?”

他手握成拳,一下砸在地上。

江采围剿有功,复命后,皇帝赏赐。江采得了赏赐,却全然不觉得高兴。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江府,江府一片狼藉,下人们正在收拾清理。

江逊原本卧病在床,因而逃过一劫。听闻阿九出事,一时悲愤,晕厥过去。

江采命人去请了大夫,待料理好一切,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来到阿九院子。院子里空寂无人,原来在这的人,再也不在了。

思及此处,江采又红了眼眶。

他推开门,踏进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房间里,只觉得物是人非,睹物伤情。

他是个混账!

他都对阿九做了什么?

江采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回忆,从初见,到后来相伴长大。再到之后,他游学归来。

阿九总是扮演着一个等待的角色,等待着他来,而后替他倒一杯茶,温言软语地开解他。她永远是那样子,从来都没有变过。

也许阿九说得对,变的人是他。

江采步子虚浮,跌坐在床边,一把抱住那被子,被子是他们成婚之时,阿九亲自绣的,上头绣了鸳鸯戏水。江采把被子搂得紧紧的,把头埋进去,仿佛还能感受到阿九的气息似的。

这一夜,江采睡在这里。

夜里他入梦,想梦见阿九,可怎么也没梦见阿九。

他想起阿九说的话,唯愿与君长诀。

他陡然惊醒过来,月光幽幽地撒在地上。江采身边空无一人,他忽然起身,跌跌撞撞打开门,喊了声:“阿九?你回来了吗?”

没有人应他,连风声都没有。

他坐在台阶上,双目失神地望着月亮,喃喃自语:“阿九,你不愿意见我了是吗?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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