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枝春
的臂膀,低声私语。
师兄没说话,只是抓了一把瓜子放进了他手里。
他便无声的笑,靠着师兄没再挪开,师兄也没理他。
“……这厢边掌门才瞧见了夫人冰冷的尸首,正是脸色煞白,震惊万分,便听得门外匆匆脚步声来,边来还边喊着,‘师父!那宝楼里的一枝春不见了!’”
“啪!”说书先生拍下醒木,在座的客人这才回过神来,满堂喝彩。
他也附和地拍了两下,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今日听的,已然足够了。
“我们先去吃饭吧。”
师兄便听话的点头。“好。”
他们二人这两日道听途说了不少消息,有说桃花剑早就尸骨无存的,也有说桃花剑隐遁山林的,而那名剑一枝春,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就连关于其剑身的描述都千奇百怪,乱七八糟的。
他没见过一枝春,只是听师兄说起过,那是一柄并不出奇的宝剑,剑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传闻中的花纹,不过是在剑柄上雕刻了一朵桃花,不会发光,没有血腥味,更没有什么吸血的能力,沾了血迹也还是要擦的。
他也不记得桃花剑。
【小碗跟好师兄,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也不知是这些日子听了太多关于桃花剑的事,他在梦里,依稀回想起了什么,但他看不清那人的脸,想要伸手去抓,也只是抓了个空。
他愣坐了一会儿,伸手想要擦擦额上的汗,却被冰凉的手冻得瑟缩了一下,掀开床帐才发现炭火熄了。
怪不得这么冷。
但太冷就睡不着了。
想着,他拿起扔在床头的外衣,裹了裹,径直撬开了师兄的房门,钻进了师兄温暖的被窝。
师兄似乎早有预料,对于他的行为已见怪不怪,仍然安静的躺着。
他抱着师兄的胳膊,身体渐渐回暖,万籁寂静之中,似乎还能听到屋外雨滴敲打在窗棂上的动静。
“师兄,我梦到师父了。”他轻轻的念着,害怕被谁听到。
还好,现在身边的,是不必害怕的人。
“嗯。”师兄也那样轻声回应着。
“师父还会回来么?”
师兄叹气,声音在寂静的房中,显得那样沉重,“不会了。”
要回来就不必等这许多年。
师父必定早已死了。
“碗碗,分离是常事。”特别是在这动荡的江湖中,下一秒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他什么也没说,仿佛没听到。
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着师兄的臂膀,抓着他眼前的一切。
师兄是他的一切。
他们相依为命十数载,如果没有师兄,他早不知死在何处了。
他知道师兄需要他。
哪怕师兄从未开口,他也知道,他已然没有了家人,没有了师父,不能再没有师兄了。
遇到桃花谷的人,却是意外。
这些年来有些习惯了,路有不平事,他都能帮则帮。
这次也是,他瞧着有群登徒子围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顿生不喜,三拳两脚便将登徒子赶走了。
一回头便看见那姑娘直愣愣地盯着他,盯得他毛骨悚然。“姑娘,你怎么了?”他以为姑娘是被吓懵了,便出言询问。
却不想那姑娘倏的低下头去,神情羞赧,露出了他曾见过很多次的眼神。
他顿感不妙,转身就走。
“诶?”姑娘抬头只瞧见一个无情的背影,愣了一下,连忙小跑几步,追了上去,“大侠。”
他猛然回头,“少侠。”
姑娘笑眼盈盈的应声,“嗯,少侠。”
他心想自己是发癔症了么,好端端的纠什么错,看着姑娘说话间就凑过来,立刻伸手制止,“少侠不接受以身相许。”
他这些年搭救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要是个个都以身相许,他还活不活了?
姑娘被噎了一下,眼睛一转,好奇,“那少侠接受什么?”
“给钱。”
然后姑娘被这直白的铜臭味顶的半天没吭声。“少侠怎么这么财迷?”瞧着也不像是缺钱的。
他连连摇头,“此言差矣,行走江湖银子最重要,没钱不能吃饭不能住店,我又没有进项,都是为了生计考虑。”他侃侃而谈,根本不在乎姑娘脸上风云变幻,“姑娘看着给吧,觉得自己值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姑娘眼底顿时怨念丛生,抬手拽了拽自己的包袱,“我现在一文钱也没有。”
“那就请姑娘离我远一些。”他一打眼便扫到了姑娘手腕上的桃花,心里明了,说完便走开了。
结果那姑娘竟还没完没了,“那你不要我的钱了么?”
“你不是没钱么?”他皱了皱眉。
“那,那你可以要别的啊,不然岂不是表示本姑娘不值钱?”
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好吧,“要你做什么都行?”
姑娘拍拍胸脯,“没问题。”
“那你叫我一声爹吧。”
姑娘卡壳了,“啊?”
他狡黠一笑,“快叫。”
“凭什么啊!”
“你不是说什么都行么?”他环起手臂,很是痛心疾首的开始说教,“所谓人无言而不信,人无信而不立,咱们江湖儿女说的话都是字字千金,要是连信誉都不讲了,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所到之处,都会遭人人喊打。再说了,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又何况只是说句话呢?这个救命之恩,是恩同再造的……”
“好啦!”姑娘气得跺了跺脚,满不情愿的叫了一声爹。
他当即摆出欣慰的笑容,语调都沉稳了许多,“乖女儿,爹怎么能要你的钱呢。”然后不顾那姑娘在后面跳脚,径自开溜了。
怪事,桃花谷的弟子怎么来杭城了?
据说,自桃花剑一事后,桃花谷便封谷不出,就连与径路宗的来往都断绝了,在外面也仅能见到医谷的弟子。
但医谷的弟子是不会在手腕处纹桃花的。
而且,那样艳丽的颜色,当是剑宗的内门弟子。
可那姑娘又不像身怀武功的模样。
两声屈指叩击木板的响动,把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吃饭。”师兄就坐在他对面,说着还帮他的碗里夹了菜。
他望着桌子上的色香味俱全的菜盘子,恍然还能回想起在径路宗的生活,师兄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给他做饭,但他仍觉得这世上最好吃的,还是当年师兄喂给他的那一个脏馒头。
【碗碗别怕,师兄带你回家。】
他伏在那瘦弱又单薄的后背上,跟着师兄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小木屋。
那是师父留给他们唯一的东西。
他们在径路宗受过不少罪,直到师叔回到宗门,将他二人记在了自己的名下,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特别是他和师兄在剑法上一路精进,宗门里便再也没人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三道四了。
“你喂我。”他将饭碗端到了师兄面前,凑过去等待投喂。
师兄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将碗推了回来,“好好吃饭。”
师兄好像永远都是这样,似乎什么事都无法让其生气,永远气定神闲,永远温和持重。
【师兄你为什么都不会生气呢?】
【你好好的,师兄就不必生气。】
哪怕是说起桃花剑和一枝春,也不见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