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我爱你,我想跟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许衷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
他帮我整理好有些散开的衣襟,武警正在来来去去地勘察现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俩。
许衷推着轮椅,再一次绕开那滩血泊,突然被许钦言叫住了。
被扣上手铐的男人斜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他狼狈、不堪,失了所有的分寸和理智,朝他露出了带着血性的笑容:“许衷,我要你走了吗?”
许衷淡淡地看着他,挡住了许钦言若有若无地往我这边看的视线。
“等你坐完十几年牢后,我会让你跟宋箐团聚的,”他每个字都在往许钦言最脆弱的地方扎,不留一点余地,“而且不会再让你有回建海市的机会。”
许钦言笑出了声:“你真的觉得……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紧张地攥紧了轮椅的把手。
许衷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绑架致伤、故意伤害,”他轻飘飘地说,“我还没带沈涣去拍x光,至于靳重……他现在正在救护车上昏迷不醒呢。”
许钦言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等正式判决结果出来后,我会带着盖了公章也做了公示的遗嘱见你最后一面,”许衷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平铺直叙地说,“这就是你的结局。”
许钦言猖狂地大笑出声。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武警立即走了过来,训斥道:“让你动了吗——双手抱头,蹲下!”
许钦言古怪地笑了一下:“好。”
我突然感觉一阵心慌,伸手扯了扯许衷的衣摆,不想让他再跟许钦言有什么交流。
许衷回过头:“嗯,怎么了?”
我的手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比划。
许钦言突然一跃而起,谁都没看清他是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匕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凑近了许衷,将它插进了许衷的后背。
我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许衷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皱了皱眉,大概是想说什么,一张嘴就吐出了血。
那把匕首戳伤了内脏。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鲜血一点一点地滴在了我的手心,滚烫的温度慢慢变得冰凉,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痕迹,还在我的鼻息处久久不散。
“怎么没有搜身?”
“医生呢——把医生叫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来两个人!”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失了聪,周围喧嚣吵闹的所有声音都离我而去,只有许衷还在吐血,他苍白的脸停留在我的眼角膜上,凝成了一帧一动不动的影像。
“别怕……没……没事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不会有事”
坐上救护车时,我还是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可能谁都没料到一场出动了武警和狙击手的绑架案会出现两个伤者,救护车驶向医院时发出的鸣笛响彻天际,比我的心跳还剧烈。
警车在前面开路,我盯着担架上被戴上氧气罩的许衷,沾了血的衣服可以黏在我身上,已经干了,只留下深红的痕迹。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直愣愣地看着那两个医生有条不紊地联系院方,查看伤口。
救护车很快就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几个早早等候在医院门口的护士接过了担架,往医院里面跑。
我下意识地要追过去,一时间忘记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腿,站立不稳,直接跪在了地上。
“沈涣,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到陈渡的声音,他身后站着谢远,手上提着一个水果篮,看见是我,惊讶地跑了过来。
我摇了摇头,僵硬的手指动了动,突然就理解了许衷在废弃工厂里看到我时的心情。
“许衷在六点多的时候跟我们说他把你救回来了,让我们过来看望你,陪你说说话,”陈渡示意谢远帮忙把我扶起来,坐在轮椅上,他给我剥了个橘子,橘子皮塞进了谢远的手里,“他人呢?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伸出手,橘子掉在地上。
陈渡一愣,我猛地抓住了陈渡的手腕。
“许衷出事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变了,“我就说怎么突然来了一辆救护车——你身上不会是他的血吧?”
我点点头,又松开手。
陈渡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看医院,又看看面无表情地吃香蕉的谢远:“这个地方好像要预约才能挂号,我不太清楚,要不我给杨明阳打个电话?”
“不用,那里有我就行。”许纭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没有化妆,长长的头发随手盘了起来,看上去很疲惫,“沈涣,你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行吗?不然我只能叫人给你打镇定剂了。”
谢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剥了一根香蕉,陈渡看着我身上满是灰尘和鲜血的衣服,也劝道:“我跟谢远轮流在手术室门口帮你等结果,不会有事的。”
在短短的一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没有更多力气去反抗,在点头同意之前,先问了许纭:他不会有事,对吧?
许纭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她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不会的——他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让他出事呢?”许纭接过了轮椅,她依旧挺直着背,在外人面前,她始终都是一副克制有礼的模样,“你们俩也跟着进来吧。”
陈渡有些诚惶诚恐地答应了一声,我任由许纭将我推进了医院。
熟悉的消毒水味再一次扑面而来,几个衣着整齐的护士行事匆匆地来来往往,许纭从垂直电梯上去,先安置好跟上来的陈渡和谢远,再把惴惴不安的我推进了病房。
“我先去手术室等着结果,”许纭的声音有点抖,她咽下了那道有些痛苦的呜咽声,“结果出来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缓缓地点头,在麻醉剂的推动下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麻醉剂的效果太强,我没有做梦,吵闹声和议论声在我耳侧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落在我耳朵里,像是隔了一张纸,什么都听不清。
我睁开眼睛时,还有点茫然。
直到所有记忆随着越来越强烈的疼痛一齐向我袭来,我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顶灯的光明亮到有些刺眼,墙壁刷得雪白,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几束花和几个水果篮,我的手机放在旁边充电,银行卡被压在底下。
我身上穿着干净柔软的病号服,额头上的伤口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右腿上重新打了石膏,左手正在打点滴,药瓶里还剩下一小半药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病房的门被推开,陈渡端着水走了进来,他看到坐在病床上的我,眼睛一下就亮了:“你醒了?”
我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陈渡把杯子递给我:“这是刚倒的温水,你先喝一口,再吃药。”
我喝完水吃完药后,才算鼓足了勇气去问他:他怎么样了?
陈渡一脸迷茫地看着我的手势,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我:“你想问什么?”
我艰难地打字:许衷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现在还没醒呢。”陈渡说,“我听医生说,幸亏刺进去的面积不深,救治的也算及时,再拖久一点,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