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节
就在傅朝瑜盯着达坦王子的时候,皇上忽然又下了一道圣旨。
朝廷特在河西走廊一带设镇北都护府,治所在瓜州,大魏最西北端的一个州,毗邻西域,坐拥阳关,而首任都护正是傅朝瑜。
镇北都护,抚慰诸藩,辑宁外寇,秩从二品。
虽然傅朝瑜想过自己会被提拔,但没想到圣上竟然直接越过淮阳王,让他来做这个都护。
周景渊握了握舅舅的手,迟疑道:“舅舅这是升官了吗?”
傅朝瑜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眼中迅速划过一丝笑意:“对,升官了。”
如今整个西北都归他管了。
粮食
傅朝瑜高升, 有人欢喜有人忧。御史们第一个不服。
可扪心自问,傅朝瑜这两年来在凉州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换做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都不会比傅朝瑜做得好。就冲这回万国博览会跟燕支山封禅一事, 谁能有傅朝瑜这样的魄力?因而御史大夫刚准备上前进谏,便被韩相给拉了下去。
等到皇上跟傅朝瑜离开之后,御史大夫仍旧不服:“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
韩相公曳了他一眼:“不拦着你, 让你自讨没趣?圣上摆明了早就想要提拔傅朝瑜,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便是这样,只苦于他资历不够才一直压着。如今他来了凉州又做出了成绩,你觉得圣上会因为你这几句话便收了旨意?”
“那也不能让他如此轻松就得了这个都护。”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韩相索性放了他的衣袖:“行,你去,被圣上撅回来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没人拦着, 御史大夫反而不动弹了。
韩相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的窘态。他看得清楚, 也早就有了觉悟。凡是在傅朝瑜的事儿上圣上都是最坚决的, 谁劝了也不好使。傅朝瑜未必是最衷心的那个,杨直作为圣上心腹,要说衷心, 他论第二, 没人敢说第一, 傅朝瑜也不行, 但傅朝瑜肯定比他们所有人都要更贴心,而且同圣上目标一致。世家还想着借助皇权庇护自己,傅朝瑜则不然, 他乃商贾出身,背后无人, 便无利益纠纷,圣上用起来愈发得心应手了。
几个御史闹着要进言,却也无疾而终。
留在原地的淮阳王反复回忆方才那道圣旨,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正等到这一日,淮阳王还是觉得心寒。论资历,他远胜傅朝瑜,论身份,他是大魏的淮阳王,论亲疏,他是皇上的亲弟弟。他曾立下赫赫战功,更在西北为国戍边多年,凭什么如今一个傅朝瑜却能压在他手上?镇北都护,好生威风啊,连他这个淮阳王都要听命于对方。淮阳王心底冷笑,眼底变幻莫测,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不明白这是为何,分明之前皇上还对他格外信重,即便上回带着傅朝瑜前往阳关也未曾让傅朝瑜越过他,在淮阳王看来,哪怕皇上出于忌惮不会让他统揽西北军政,但应当还是会同他商议过后再下旨意,绝对会顾全他的颜面,最有可能是给他加封一个虚衔以示安抚。可如今,什么都没有……究竟是什么让皇上短时间内改变了想法?
周元懿见淮阳王呆愣在此处,心生好奇,遂叫了他一声。
淮阳王回神,低头看了对方一眼,恍然大悟,是因为这两个小皇孙!
淮阳王如梦初醒,他这个皇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哪怕他并未表现出来,可到底还是介意的。这两个小皇孙为了拉拢他彼此争斗,最后反而害了他,真是两个祸害,比傅朝瑜还要面无可憎!
周元懿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不明白淮阳王为何突然这般吓人。
他不敢说话,淮阳王只是面色阴翳地地撇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
这次是他大意被这两个小皇孙给连累了,如今便是再后悔,也为时晚矣。
周元懿无端遭了人嫌弃,心情也变得差了许多,好在即便是拉拢不到淮阳王,他此行也不是全无收获。那位达坦王子提供的消息,想来父王还是能够用上的。
傅朝瑜升官的消息很快传来,正在陪使臣的吴之焕听闻之后,提着一壶酒便过来恭贺傅朝瑜了。这会儿没人,他说话便随便了许多,甚至揶揄道:“如今见你一面可真难,圣上整日整日地将你带在身边,都想跟你说个话都没机会。”
傅朝瑜得意道:“我比较受宠。”
吴之焕:“……”
还是这么厚脸皮。
傅朝瑜顺势跟他说了皇上有意征讨西南一事,又顺便跟他说了自己在皇上年前举荐过他,让他这些日子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学学南边的话。
吴之焕承他的情,道了一句多谢。他没有根基也没有人脉,缺的正是出头的机会,傅朝瑜给他争取的机会太过宝贵,一旦成功,他便能在圣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届时论功行赏也少不了他。
难得有时间闲聊,两人将京城西北一带的闲话都聊光了,最后提到了陈淮书。
吴之焕隐隐有些担忧:“这家伙如今跟家里闹翻了,性子越来越拧巴,平日里出来也不见他说话。你抽空多写几封信开导开导他,别让他钻进死胡同里去了,如今也就你的话他肯听几句。”无限好文x,尽在晋江文学城
傅朝瑜想到国公府的事儿,也是无奈了。陈燕青野心不小,要不也不会上了太子的船,一旦绑上,想要一刀两断可就难了,这对兄弟俩闹成如今这地步,怪只怪陈燕青太固执,也太自以为是了。可惜了陈淮书,原本他们俩兄弟都已经快要重修旧好。
傅朝瑜与吴之焕聊起了京城的事儿,周景成也正抱着他五弟担忧即将的分别。
这些天虽然过得热闹,但是热闹毕竟是有尽头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尤其他父皇不放心太子,只怕早就惦记着想要回程了。周景成“呜呜”地小声抽泣,越想越心酸:“等这次回京之后,再见面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他们这回在凉州待了这么久,父皇肯定对他们出行这件事甚是抵触,以后即便有机会出门,父皇也未必同意。一想到即将要回不得半点自由的皇宫,周景成便伤心欲绝。
周景文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他母妃每隔几日便要写一封信寄过来催促他回京,周景文不愿意回复,但如今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他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凉州衙门后头的那片地,他刚播种了一批种子,尚未成熟就要离开,周景文舍不得。但他总不能将那块地铲走带回去吧,这也不切实际。
回宫之后他还能继续种地吗,周景文不知道……
周景成还在絮絮叨叨,虽然体格不小,但是兄弟二人相处时仿佛周景渊才是兄长一般,安慰也好,开解也罢,一般都是周景渊做的:“虽不在一处,但是也可以时常通信,我在这边若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寄给你的。你回了弘文馆,在武学上狠狠压制周元懿他们俩,也可同我一起分享。”
周景成立马抬起头来,十分可惜:“若是当初在凉州时就能跟他们比划比划就好了,可惜父皇偏心,满脑子只有他那两个好孙子。”
周景渊眉眼弯弯:“他以后可能没有那么偏心了。”
这话周景成便听不懂了:“为何啊?”
周景文仿佛猜到了一点,但是又有些模糊,说不出全部来,只下意识地看向周景渊。
周景渊只道:“远的香,近的臭吧,接触多了也就不喜欢了。下回他们要争你就让他们争,跟他们比武可以,一次就行了,没必要比得太多。”
周景渊猜测,他们要是输了之后会蹦跶得更厉害,真到了这时候也不用管。他们那位父皇喜欢没有野心的,一旦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