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对傅朝瑜几人来说, 略显平淡。
几x个人安分守己地每日点卯,缩在工部做些文书工作,默契地将外头的纷纷扰扰丢给两位侍郎。虽然王侍郎的闲言碎语他们也听了不在少数, 但是几个人都是厚脸皮的, 这点埋怨根本不放在心上,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万事随风去。除了王侍郎自己将自己说得气急败坏, 他们四人根本无人伤亡。
这会儿,傅朝瑜正在劳烦工部的小吏给他做一个可以折叠的床。
工部能工巧匠众多,只是工部事儿少, 他们的手艺很少能用得上,眼下正好便宜了傅朝瑜。
傅朝瑜找的工匠姓黄,人称黄老三 , 跟驾车的吴老汉年岁相同, 都已是年过半百了。不过人家有一把好手艺, 傅朝瑜只是稍微描述了两句后黄老三便明白了,拍着胸脯跟傅朝瑜保证:“不出三日,必能给大人做出来。”
杜宁跟吴之焕蹲在旁边看他刨木头, 嚷嚷着:“还有我们的。”
陈淮书默默地掏钱, 给周文津跟杨毅恬也都预定了一个。从前在国子监还有床能午休, 这会儿来了工部, 午休时间虽也不短,却只能趴在桌子上小憩,实在是不舒服。若是真能做出来可以收起来的不占地方的床, 再多的钱他们也出。
刚定好了折叠床的尺寸,方徊忽然脚步凌乱地从外头跑进来, 见着这四人还在此游手好闲,好悬没被气死,伸手一把将傅朝瑜拉了过来:“你们四个,快随我出去。”
傅朝瑜被他拖着就走,嘴上还不忘追问:“去哪儿呢?”
“今日朝会,言官弹劾工部修路一事,圣上正好起了兴致,便带着百官前往光华门大街去了。郑侍郎才刚递了话出来,让咱们赶紧去那儿准备接驾。”
傅朝瑜瞬间明白了,怪不得急成这样,原来是皇帝要视察。
方徊带着这几个人连忙赶去了当日剪彩的地方,圣上若是带着百官来看水泥路,最先到的必然也是这里。
不多时,圣驾果然到了。
天子驾临,前后卤簿数百人之众,声势赫赫,浩浩荡荡。
方徊带着工部一干人等上前行礼。
御史们见工部都已经准备齐全,暗暗骂他们谄媚。
工部有品阶的官员皆聚于路旁,众臣一眼便注意到了前面几个少年。朝中不乏有认识傅朝瑜四人,但也有人只依稀听过他的名讳,却未曾见得其真人。但容色出众之人,哪怕在人群之中也格外出挑。方徊身边站着的四人不仅仪容出众,更显得年轻,想必便是此次主持修路的几个新科进士了。最前头站着的那个青年,仪容最好,官袍还是六品的官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平侯了,确实好相貌。
皇上也往这儿看了好几眼,不愧是他选出来的状元郎,穿上官服之后更显得清新俊秀卓尔不凡了。旁人穿绿服都会被衣裳压着,也就他能压着衣裳了,若是换了四品的红袍,定然更赏心悦目。
他感慨了一会儿,才将注意力放到新修的路上。
郑青州虽然有意提一提傅朝瑜等人的名字,可是眼下朝臣盯着、御史看着,他纵然提拔自己人也得先掂量掂量。郑青州只好按住心思不表,皇上主动开口询问他便不主动提傅朝瑜,只一心介绍这条刚修建不久的新路,极力邀请皇上前去试试。
皇上其实也好奇,立马让御驾上去走走看。
众官员亦步亦趋地跟上。
傅朝瑜悄悄起身,抬头之际忽然对上一张飞扑过来的熟悉小脸。
他家崽怎么也来了?
“舅舅……”小家伙欢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傅朝瑜的大腿,小脸蹭了两下满足极了,他好久都没有见到舅舅啦。
傅朝瑜下意识地把人搂住:“你怎么也跟着出宫了?”
“不止是我,四哥他们也来了。”
傅朝瑜张望了一下,在不远处的马车上看到了四皇子鬼头鬼脑地钻出了半个身子,冲着傅朝瑜挥了挥手。
马车里还坐着周景文,周景文正一肚子不爽地抱着胳膊坐在周景成旁边。这次虽然他舅舅也参与了修路,但很明显,风头不在他舅舅那儿。他舅舅竟然也不知道争取,一味缩在后面,方才更不知道上前回话,实在是太丢人了!
周景文恼怒地瞪了他这个不争气的舅舅一眼。
吴之焕看热闹一般地拍了拍杜宁的肩膀:“你家这个小外甥似乎对你有些意见。”
杜宁扯了扯嘴角。周景文那个臭屁小孩儿,总埋怨他比不过傅朝瑜,可是身为外甥他几时比得过五皇子了?扫了一眼天真烂漫、一直粘在傅朝瑜腿边的五皇子,杜宁便一阵冷笑,他可从来都没见过周景文粘在他身上。
有了外甥,傅朝瑜很难再全心全意的观察皇上在做什么,管他们说什么呢,反正路都已经修好了,今日检查必不会出什么岔子,他还是好好陪小外甥吧。
前头有郑青州陪着,的确一点儿都不要傅朝瑜费心。
马车踏上新路之后,这平坦光滑的路面立马震慑住了没见过世面的君臣们。自诩见多识广的皇帝陛下也为之惊叹,虽然听旁人描述过许多遍,但等到自己行走在其中时,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这条新路同他们以前修的路差距是真的大。哪怕是朱雀大街垫上黄土之后也没有如此平整,这路纵然比朱雀大街要窄上许多,可两侧风景属实不差。
及至南城后,皇上震惊直接下了马车。
这还是他印象中的南城吗?
皇上叫来郑青州:“你们事先同他们打过招呼了?”
郑青州笑着摇了摇头,知道皇上指的是两侧干净整洁,不见昔日的脏乱:“今日事发突然,微臣怎能未卜先知与他们打招呼?先前傅怀瑾等人修路的时候顺便通了地下道,又倡议各坊处理好家中的污秽物,不许随意丢弃在路边。”
韩相公听着只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竟也愿意听?”
郑青州环视一圈,这些人究竟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目了然。若非听进去了,今日周围断不会如此干净。
韩相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话朝廷难道就没说过吗?甚至律法都还严令禁止百姓随意丢弃脏物,轻则罚款重则打板子,可这一类事总是屡禁不止,朝廷人手不够也管不到南城这一带。别说是南城了,北城也有脏物堆积的情况发生。
皇上也不大相信这些百姓们当真有如此自觉,于是将坊正带了过来问话。
坊正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天子仪仗,百官面前,他不过一介小人物而已,竟也被招来问话。坊正直接被吓傻了,一度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郑侍郎见他紧张,先安慰道:“莫慌,圣上只是问几句话罢了,你如实照答就成。”
坊正是认识这位郑侍郎的,当日剪彩的时候他们曾见过,还是工部的一位大官,与傅大人大人是一起的,听说还是傅大人他们几个的上峰。
既如此,说明傅大人他们等多半也在后面。
坊正仿佛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虽然仍旧紧张,但也不至于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皇上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待被问及坊间脏物时,坊正也没遮掩:“回圣上的话,从前南城一带的确是脏了一点、乱了一点,但如今大都改了。傅大人在各个坊里建了不少脏物投放点,坊间百姓被规劝后都能主动将脏物放到一块儿,这般也省的我们费心搜集了,只需将这些固定点的污秽物带去城外焚烧即可。至于街道两侧更没有人随意乱丢,这条路好不容易修得如此光鲜,大伙儿可都舍不得糟蹋。前两日有人摘了几朵花回去,都被大伙儿指着鼻子骂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