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周景渊挨着周景成,他从方才出宫之际便急不可耐,眼下见到舅舅越发激动,暗暗伸脑袋对着他舅舅使劲看。
舅舅今天穿的衣裳真好看!
再一对比别的进士,还是他舅舅最好看!
周景文不爽地瞪了他们好几眼,却也无可奈何。周景文是不想出宫的,这次得状元的是周景渊的舅舅又不是他的舅舅,他压根不想赶这个热闹,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父皇要来他也没办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父皇总爱将他们三个人凑对,但凡做什么必要整整齐齐,周景文别提多难受别扭了,他每次都是被迫的那个,天知道他有多不想跟周景渊在一块儿,每次出门,受伤的那个人只有他一个!
好比这次,周景文又再次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是“舅舅与舅舅之间的差距”,眼下无比心塞。
皇上微微抬手,对众人道:“起吧,今日设下曲江宴乃是为宴请新科进士,诸君不必多礼。”
他匆匆扫过傅朝瑜,心想着这人待会儿会是什么表情,震惊?错愕?惊慌失措?
这人之前可是还逼着x他还钱呢,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还不得被吓死?
众人起身,傅朝瑜坦坦荡荡地抬头,第一次与皇上以真实的身份相见。
目光平静,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就好像早就有的猜想终于得到证实一般,除了好笑,还有一股淡淡的失望。
原来他姐姐真的就嫁了这么一个人……
虽说相貌也不差,但是配他姐姐总还是不够,况且年纪也大了些如今都已是不惑之年了。身子应当也不会太好,否则上辈子便不会病死,虽然病死之前也被他外甥推了一把,但主要症结还是旧伤复发,可见不是个长命的。
不能看了,怎么瞧怎么不爽。
他姐若是没有失踪,扬州城什么样的年轻公子都有,更不至于叫她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
皇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傅朝瑜满目震惊地看着他,结果他期待了半晌却发现傅朝瑜那厮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下垂避免直视他的龙颜,但是这一切都不是皇上想看到的,傅朝瑜这厮是不是镇定到有些诡异了。
皇上开始运气。
他这是什么意思?
期待依旧的好戏没开场就熄火了,再没有比这个更憋屈的了。
皇上不忿,期间特意点了傅朝瑜的名字:“状元郎瞧着甚是年轻,可及冠了,有无表字?”
傅朝瑜拱手:“回禀圣上,学生尚未及冠,不过家师早已取了表字怀瑾。”
周景渊神色激动,神气十足,他舅舅没及冠就这么厉害了,谁能比?
周景文心中腹诽不断,他觉得周景渊现在就像是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别提多可笑了。
皇上暗示:“你这状元实在来之不易。”
傅朝瑜恭恭敬敬:“学生能得此殊荣,无非仰仗圣上与诸位考官爱护。”
皇上:……呵。
仰仗考官?那到底都还是同进士,这人实在不知好歹,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能考中状元。
皇上凉凉地扫过傅朝瑜,被众人簇拥着入了席。
当着众人的面,皇上当然不想暴露他跟傅朝瑜早已认识的真相。当初他斥责冯鸣有私心的时候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总不能到头来反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这份义正言辞也是出于私心的吧?
皇上耐着性子,与众人谈笑风生,又耐着性子,听着众人写诗拍龙屁。
这等阿谀奉承之言皇上早就听腻了,提不起一丝兴致,基本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有真是心意拍马匹的,见皇上反应平平,颇为失望。平心而论,他们当真觉得自己写得诗非常之好,句句肺腑,连他们自己都被感动了,怎么圣上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呢?
原本准备大放异彩的人纷纷铩羽而归。
就连吕相都察觉到圣上兴致不高了,奇怪得很,分明圣上方才进园子时还瞧着劲头十足的,这短短一会儿功夫怎么偏就又消沉下去了?为了和缓气氛,吕相提议,让皇上选两个“探花使”,去遍访园圃,采摘最好的鲜花,供大家赏玩。这也是曲江宴的老规矩了,若是这两人率先采到名花,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园子里的旁人先采到名花,这二人便要接受惩罚了。
皇上听此眼睛微微一亮,目光掠过众人,停在傅朝瑜跟陆晋安身上:“既是规矩,大家乐一乐也无妨,如此,便由一甲前二位作为探花使,为诸君寻觅名花,如何?”
吕相松了一口气:“圣上英明,他二人容貌乃是众人之最,合该让他们前往。”
傅朝瑜同陆晋安出列,领命去了园中。
他们二人,一个俊朗一个清冷,简直如日月一般分明,光是站在那儿便是赏心悦目。就连冯鸣都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二甲点的这两个人相貌实在不俗。
转过了拐角,傅朝瑜才小声问对方:“若是没摘到好看的话,会有什么惩罚啊?”
陆晋安:“应该是罚酒作诗吧。”
傅朝瑜心想,也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不还是作拍马屁的诗吗?
傅朝瑜离开后,一直不曾动弹的周景渊也大着胆子追上去,小跑着上前牵了牵舅舅的手。福安今儿也跟着出来了,见皇上没有阻止也赶忙跟过去伺候。周景成见状,也要跟上。
傅朝瑜见是这个小家伙过来了,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陆晋安见他如此干净利落地将孩子抱起来,稍稍愣了愣神,似乎没想过他竟是这般随性之人。
傅朝瑜冲着他颔首后,率先进了去了芍药园。陆晋安犹豫片刻,抬脚去了边上的兰草园。
四下里都没有外人,周景渊坐在舅舅怀里高兴地摇头晃脑:“舅舅,状元!”
他扶着舅舅的帽子,喜欢得不得了,真想把舅舅带着去逛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舅舅是状元,可厉害了。
傅朝瑜贴着他的脑袋,笑着说:“状元郎如今缺了一朵花,景渊你带着四殿下替我找一点如何?”
“我来找!”周景成自告奋勇。
“我也去。”周景渊也晃了两下脚,成功下了地。
两个小孩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一朵粉色的芍药。花瓣细碎稠密,形态丰满,颜色过渡的恰到好处,有种富丽堂皇的华美之姿。
傅朝瑜欣然接过,觉得自己稳赢了。
等他回到宴会时,陆晋安也回来了,陆晋安找到的是一株君子兰。
二人都觉得自己的花最好,然而献上去后却都输了。
输给了一顿双色的山茶花,这花还是王恩清找到的。
三位丞相调笑道:“你二人既然输了,便该认罚。”
皇上抱着胳膊,幸灾乐祸:“的确要罚。”
柳照临不忍心他们欺负自己的师弟,上来说话:“圣上您可别罚得太狠,他们二人年纪小,脸皮可没有咱们厚。”
“你自个脸皮厚,可别拉着旁人下水。”皇上笑了笑,目光落到他们二人手中的花上,沉吟片刻,道,“不过既然柳侍郎求情,那就罚你们,将各自的花带在在头上吧。”
傅朝瑜瞧了一眼陆晋安手上高雅出尘的君子兰,只见对方毫无压力地别在了冠上,丝毫不见突兀。
他这一朵却是淡粉色,颜色倒是其次,重要的是花朵很大,戴在头上会显得很怪。众人的目光都盯了过来,傅朝瑜挣扎了一下,不得不妥协,认命一般地戴在帽子上。
戴好后,傅朝瑜只等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