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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武篇6

 

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冯权微蹙的眉眼,还有被他靠着变得松散的衣领,皇甫才发现自己几乎是躺在了冯权身上,整个人涨红,从床上逃了下去。

冯权因他的一番动作惊醒了,眼前的人虽瞧着有些奇异,但能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冯权的心便放下了一半。“嘶…”冯权想撑手坐起来,却是右臂皆麻,被皇甫枕了一夜,如今半点知觉都没有了。

“怎,怎么了?”皇甫连忙过去,扶起了冯权,“手疼么?疼的可厉害?”

冯权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埋怨道,“被你枕麻了。”

皇甫的脸瞬间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这可,太,太让人难为情了……

冯权却没想过皇甫的心思能偏成那样,只当他是羞愧,推了他一把,“帮我把头梳起来。”

皇甫呆呆地应声,起身拿了梳子,将冯权的长发梳通,柔软的发丝在指缝中掠过,扫过他的掌心,仿佛也扫过了他的心尖儿,皇甫说不上来心头的那一抹不安是从何而来,只是心头有些酸楚,也有些悲凉,“阿睿,你会忘了我吗?”

冯权抬眼看着镜中的皇甫,眼前总恍惚着尺之璧中那张死气沉沉的面孔,“不会。”

皇甫满意一笑,不论冯权说什么,他都乐于相信。

众人行在路上,冯权旁敲侧击的询问着皇甫昨夜梦到的具体详情,皇甫却是言辞闪烁,不肯直言相告,以一句‘阿睿你不说梦中的事都是做不得数的,何苦要知晓的那么清楚呢?’将冯权堵了回去。

“阿睿,你会在襄武待多久?”皇甫想着虽然眼下才是初秋,但襄武与临洮离得甚远,冯权必然是要在年前回临洮的,前后算算,在襄武待的时间只怕很短。

皇甫的这一问倒是问住冯权了,他这几日一直忧心皇甫,却没想过几时起身回临洮去。他本是出来闲游散心,路上行了两月有余,他原先计算着在襄武待一个月便要转还,如今也该走了。

“大约快了。”

“你若定下日子,差人同我说一声吧,我去送你。”

冯权愣了愣神,他们才刚刚从险中逃生,便又要分别了么?心中蓦地惆怅,“我却不曾想过时间如此的快。”

“这世上的年岁几时不是如此,如白驹过隙,匆匆而往。”

“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到临洮来,务必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好。”

两人相视而笑,但他二人又何尝不知,此一别,山高水远,此生都恐再难相见了。

酒队径直回到了襄武城外的山上,皇甫驾车同冯权回到襄武时,天色已是昏沉了,路边行人渐稀,只有辘辘的车轮声在城中碾过,行到了冯权的住处,皇甫轻笑,“阿睿,明日我带你到酒庄去瞧瞧可好,这些日子酒庄正是准备秋酿的时候,不如你也去试试手,来年酒酿好了,我再将酒给你送到临洮去。”

“酿酒一术岂是日便能学会的,你可别取笑我了。”

皇甫抿嘴,“不然你多留些日子总能学会的。”

冯权语塞,半晌后轻轻摇头,“不了,我若将皇甫家的手艺学走了,你家阿翁若被气出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

你若是全都学会了,自然是不能放你回临洮的……可惜这样的好事,皇甫也只能自己在心里偷偷地想一想罢了。要冯权抛家舍业,丢下发妻留在襄武,是断断不能的。“那我们明日再约。”

“好。”

“你可切莫忘了我的汤饼。三天。”皇甫提醒着。

冯权连连应着,“记着呢。”

皇甫便安心了,转身欲走,又突然有些不安,转了回来,看着冯权,“阿睿,你会忘了我吗?”

冯权温和的笑着,“不会。”

皇甫咧嘴,驾着车离开了。

他总隐隐的感觉,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可能是因为冯权将要回临洮了,他舍不得吧……

皇甫眼眶微红,这叫他如何舍得。

而冯权回了房间,头一件事便是去看尺之璧,水纹荡后,尺之璧上展现的是他离开襄武的画面。

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他还会留在襄武十日,还能陪着皇甫十日。

真是短暂。

冯权叹气,却也无可奈何,他二人世居两地,各有家业,势必不能如普通朋友一般常常相见。

已然,整整四日了。

自他回到襄武,失去皇甫的下落已经整整四日了。

若说得准确一些,并非是皇甫的去向,而是皇甫这个人,宛如崩散于灼热阳光的朝露,消失的那样干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手头只有一件皇甫赠与他的流云漆杯,一件难以佐证皇甫曾经存在过的漆杯。

他问过的每一个人都不知晓皇甫是谁,他听得多了,都觉得是否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那些关于皇甫的一切事情,会不会,只是他的一场梦……

可是,这只漆杯还好好的留在他身边,他戴了几年的那只簪子,也遍寻不获。又似乎,不是在做梦,在邻镇遇匪,在河中溺水,在深林中迷路,在王府砸酒,那些真实的可怕的事情,是曾经发生过的,也是他与那个名叫皇甫长喻的人一同经历过的。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

又会不会是因为头风症,才引得他出现了幻觉呢?

究竟是他不太正常,还是这片寰宇出现了异变。

若皇甫是真实存在过的,那他如今是在何方,是否还记得过往的事,若不记得他又会变成什么身份,若记得,他为何迟迟不肯出现。

皇甫不出现,叫他如何去寻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的下落。

尺之璧…这一切会是尺之璧所为么…

冯权脑中思绪纷杂,握着漆杯孤坐至天明。

襄武城外的山林中,冯权这些日子里心心念念的皇甫长喻,刚从皇甫家的酒庄逃出,身后紧跟着守卫酒庄的武师,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中追逐。

那武师瞧着不过天命之年,颌下胡须黝黑,身材魁梧,行走如风,皇甫对他十分熟悉,毕竟自己这一身的拳脚都是此人授予的。武师名唤胡杰,早年间在皇城卖武为生,后遇了皇甫氏的家主,跟随着来到了襄武,便在此扎根,皇甫氏的一应护卫皆是由他一手调教,便是皇甫氏的三位小郎也都跟他学武,这其中,不好念书习文的皇甫长喻与他的关系最为密切。

皇甫惊叹于师父十多年来雄风不改,但也知道胡杰现在根本认不得他,出手必然狠辣,万不可落在他手里,否则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性命危矣。

“小贼!”胡杰抓了此人已有两日,却一直抓不到,憋着一肚子火,眼见着此人又要逃之夭夭,忍不住喝骂了一声,那人却反常的停顿了一瞬,胡杰立即抓准时机,身形如影闪过,一手抓在了皇甫的肩头,另一手掐向了皇甫的脉门,皇甫暗恼自己竟然出神,忙顺势向下一转,躲过了胡杰凶狠的一抓,下意识出手生受了胡杰一掌,整个右臂都被震得发麻。

胡杰惊奇的看着皇甫,他本想着若抓到了这小贼的脉门,便是功夫再好也必然能手到擒来,没想到竟然被他躲了过去。

小云,你可切记莫要被人抓到脉门,此处意义非同,脉门一旦被敌所控,性命堪忧……

皇甫脑海中闪过胡杰曾对他的叮嘱,来不及想别的,转身便跑。

胡杰的武功比之皇甫高出不少,今日一心想着要抓人,拼了一夜才将人截住,皇甫跑得有些虚脱,但仍然还有余力同胡杰过招,两人来来去去斗了半刻,胡杰虽体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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