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端端正正合袖垂首,颔首间露出一节皙白的脖颈。
面容……
当真是像啊……
像啊……
当真是自己过于愚蠢,如此相像的二人,她为何从未联想到一处去?
怪不得……
随着太后的恍然大悟,许多叫她困扰多年杂乱无章的线团倏然间都被理顺。
为何善化与驸马这般……
为何善化在女儿十岁时便匆匆带她回了封地。
旁的皇孙逢年过节总要入宫来一遭,只善化与她的孩子数年来都不曾踏入京城……
只怕是善化自己心里也惊惶不已!
自己生的女儿为何越长大越像了那宸妃!为何越像了她那冒死送走的奸夫罢!
“请太后万福金安。”
夕阳下身影腰肢纤细,胸脯丰盈。
她仓促而来,鬓发微乱,额角细发汗水,双腮飞红。
太后心道。
怪不得前朝末年,那些权臣为了争夺一个宸妃,闹得你死我活……
便是朝廷没了,仍多的是男人争抢着要护着宸妃与太子。
可惜啊,可惜。
再是惹人怜爱的娇花,生错了时候就该落得如此下场。
宸妃活该。
乐嫣生为如此血脉,也不见得无辜。
她母亲做错了事,母债女偿,天经地义!
乐嫣,绝不能留。
长春宫主殿高广, 四面金砖铺地,一路瑶花绿草,却并未见自己父亲身影。
乐嫣行礼过后, 勉力笑了笑, “闻太后召我父入宫, 却迟迟不见父亲出宫, 妾一时着急入宫前来拜见太后, 不知妾父亲可在禁中?”
太后听闻乐嫣此言,眉眼间染上轻霜, 声音幽幽叫在宫室之中发寒。
“怎么, 你这是还未入宫还未拿到金印, 就来哀家这长春宫中质问哀家不成?”
乐嫣此前并非怀疑太后扣押父亲,她猜疑更多的是旁人假借太后之口欲暗害父亲。
可太后这般疾言厉色一出, 半点不吃惊于驸马去向——在乐嫣看来, 倒像是承认了一般。
臣子入后宫本已逾规, 太后既然承认是她召乐蛟前来,不见父亲出宫, 长春宫中亦是没见到父亲……
乐嫣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 稳静道:“妾不敢。只是父亲今晨入宫, 日暮却仍不见出宫, 几处宫门询问过后都说是被太后宫中内官从奉先门召入宫中。若非是太后宣召,那便是有人假传太后旨意……”
她语罢, 忽地叩首,郑重恳请:“望太后明察, 下令通查宫人, 彻查今日奉先门内外守值的所有阍人,定要在宫禁前捉拿这等假传懿旨之徒!”
太后不想往日那般一个温吞之人如今竟是如此纠缠, 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只差将指责之词扣到她头上来。
怎的?
是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连往日的温顺恭谨也不屑隐藏了?
此般一想,太后心中大为火光,她拧紧眉头几欲咬牙切齿:“无需查了,你父确实是哀家传召入宫。他犯的是些欺君之罪,罪无可恕!”
乐嫣听她如此轻易给父亲定下重罪,她从地上站起身,双眸毫不避让的凝视着宝座上的女子:“坊间谣言您也能定罪?便是我父亲真有罪过,也该是由着前朝判决!还请太后立刻放还我父!”
太后神情古怪的把玩着宝塌扶手上的玉如意,眸光一遍遍观量着乐嫣情绪起伏的面上。
女郎云鬟雾鬓,面若芙蕖,像画中人生出骨血,慢悠悠踏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