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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

 

善化长公主生前婚事不顺,可从未与宫中告状诉苦,可宫闱之中众人皆是耳聪目明之辈。

只是这终究是公主府私事,连公主都藏藏掖掖,皇家就不好插手。

皇帝或多或少都知晓一些长公主的委屈。

往年对乐驸马这位温吞含糊,后宅不修的姐夫十分不顺眼。

不顺眼到了什么程度?

前些年在外带兵刀山血海里闯时,想起来有这么个姐夫还在朝中吃着清闲俸禄,皇帝就特意差人给驸马安排了官职。

底下人知晓皇帝的想法,自是有样学样,想法子叫乐驸马有苦说不出。

人家驸马都是些清闲有钱的官儿,到了乐驸马这儿,恰恰相反。

皇帝的授意之下,底下人特意给驸马爷寻了个俸禄低,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偏偏明面上还是惹人羡慕的清闲职儿,驸马的苦楚连自己亲娘亲兄弟都不知晓。

以往是以往,如今这天儿要变了。

为郎舅时,能折腾看不顺眼的姐夫,可如今当了女婿,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日头尚早,卧床尚未病好的乐蛟就被内侍公公们恭恭敬敬请去禁中。

乐老夫人颇为忧心忡忡看着禁中抬来接自己儿子的轿子:“这是如何?不年不节的,老小如今也没什么官职儿,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两个媳妇儿安慰乐老夫人,亦是安慰着自己:“驸马往日战战兢兢,最是本分不过的人,能出什么事儿?那可是禁中的内官,若是出了事儿,还能如此抬着轿子伺候着?母亲便放心吧……”

另一厢被众内官抬进显阳宫的乐蛟,如今可算是如坐针毡。

他面容煞白,抑制不住般颤着臃肿的身子,险些叫抬着轿子的内官以为这不是去往帝王宫殿之路,而是将他抬去什么断头路。

内官们只得安慰驸马。

“驸马爷安心,陛下金口玉言,吩咐奴才们好生引驸马入殿,设宴请驸马呢。”

可乐蛟听了,却更是惊恐。

只觉这是一场鸿门之宴。

否则他如何也想不出,皇帝为何对自己这般看重?

软轿一路抬到显阳宫正殿门前款款停下。

驸马在殿外停轿整理衣袍发冠,端正妆容,而后被内官们引着,入了正殿。

乐蛟一路无声,入了内殿,服身便拜。

脑海中闪过无数天子勃然大怒,将自己投入昭狱严审的片段。

更闪过无数自己宁死不屈的片段。

“臣叩请陛下万安。”

饶是如何,他都未曾想过,天子这日竟是和容悦色。

甚至迈下玉阶,亲自扶起自己。

乐蛟低着头,不敢抬眸直视龙颜。

只觉当今天子身量高广,无需抬眸便能察觉到令人胆颤的天家威仪。

察觉到那双幽绿龙眸注视着自己,乐蛟磕磕巴巴道:“陛、陛下…臣、臣惶恐啊……”

皇帝浑厚的声音,笑道:“来,给爱卿赐座。”

乐蛟生平头一回得到皇帝和善相对, 甚至尚大监亲自给其搬来座椅,端来酒水。

究竟是什么事儿,能叫九五之尊对自己如此……

他抹了抹发鬓的汗水, 只觉坐如针毡。

半晌功夫, 君臣相顾无言。

终于, 乐蛟忍不住反复折磨, 壮着胆子问道:“不知陛下寻臣来, 所为何事?”

隔了会儿,听上首天子低沉嗓音, 竟是连半点儿循序渐进的话也没有。

“素闻爱卿之女, 柔嘉之姿。朕欲以后位聘之, 妄卿容允。”

上首说这话的乃何人?

九五至尊。

说句不好听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如今看上了一个女人, 肯放下身段朝那娘子的父亲求娶, 这该是给了驸马多大礼遇。

若是往常,驸马爷知晓自己要当国丈……不不不, 他可从来没想过, 毕竟二人差着辈分。

驸马许久找回神志, 此时此刻仍抱着一丝希望问起皇帝:“陛下说的是我哪个女儿?”

一说完, 瞅着皇帝渐渐凝重的神色,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方才的话吃回去。

他是有女儿, 还不止一个。

可除了鸾鸾,一个不过十二岁大, 另一个更小, 只有六岁。

他问这话,是侮辱谁呢?

不是她们, 还能是谁?

总不能,总不能……

驸马爷一时想明白过来,手中滚茶一抖,撒了自己满袖。

素来胆小怕事的驸马爷,这回倒是梗着脖子,一辈子所有胆量,今日尽数用上了。

他出席朝着皇帝重新行叩拜大礼。

“陛下抬爱微臣,臣长女和离之身,万不敢当以中宫之尊,请陛下另择佳媛以立中宫才是!”

求婚被拒,皇帝眼中温色并不消减,只是眸光慢慢从乐蛟惨白的面上移去殿外。

日光明晃晃的耀眼。

他轻叩了下桌案,命内官送人。

“此事驸马回府去仔细思量,想好了再回朕。”

乐蛟不同意便不同意吧,他只是支会乐蛟一声罢了。

尚宝德送了驸马一路,小半个时辰后,才转身回禀天子。

“驸马许是一时没接受过来这等身份的转变,过几日接受了便好。”

皇帝闻言,并未说什么。

对乐蛟,无需他做什么,只要重要时不出差错便是。

皇帝并不担忧乐蛟不会同意。

并未再理会这事儿,反倒是抽空批起折子来。

他批折子极快,小半个时辰就批完了一叠,只尚宝德见主子爷这般操心,日夜无休,心中总跟着着急。

想来明日册后旨意一出,朝廷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模样……

主子爷与夫人二人这一路走来,一路的艰辛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

如今眼瞧二人事成,焉能不欢喜?

尚宝德甚至连太后都记恨上了。暗地里骂着太后成日惦记着皇孙皇孙,却又阻拦陛下迎娶娘子,真当皇子是从地里蹦出来的不成?

别人不知晓,尚宝德总是知晓的。

如今后宫唯一一位的妃妾,位分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若非必要留着她,主子爷只怕瞧见她都觉得污了眼睛。

这般,太后还整日做着沈婕妤给她生皇孙的梦呢!

可回想起长春宫众人如今的阻拦之举,尚宝德忍不住迟疑道:“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抬眸看他一眼。

尚宝德心中一紧,不再废话:“娘子二嫁之身,若是为后前朝那些老古板只怕会不赞成。陛下何不妨先挑选吉日接娘子入宫,暂且册封旁的六宫主位,等日后娘子入宫诞下皇子,再行封后。届时如何都是名正言顺,想来朝臣亦是无话可说。”

这症结主要在于娘子二嫁之身,圣母与圣主至亲母子二人为一女子入宫位分闹的不和。

纵皇帝往日龙威深重,朝中鲜少有不服的朝臣,奈何不得太后应允的婚事,在臣民心中便要背负一声不孝之名。

皇帝放下手中奏折,目光在尚宝德面容上掠过一眼。

他平静道:“此事日后莫要再提。”

他非不知其中弯弯道道。

更知晓这般迎她入宫,会叫她成为众矢之的。

可思考良久,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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