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狸珠悄无声息地把茶水递了过去,“听闻这雪茶便是按照仙君喜好所制,我好不容易得来,你可要尝尝。”
空气随之安静下来,狸珠的心一并提起,他唇角的笑容维持的有些僵硬。
还是不行吗……兴许要换条路。
“啪嗒”一声,那杯茶水被接下,南慈灰蒙蒙的眼眸盯着茶水看,面容倏然有些红。
南慈只是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把茶水放下,做错事了一般起身,匆匆地便离开了。
狸珠笑容悉数收去,他默不作声地收拾了茶水,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惯例起身前往佛台诵经。
傍晚,待他诵完经,两名神使出现在他面前,便是在殿外议论他的两名神使。
其中一名神使面上冷笑,将祈祝的经文递给他,“今日南慈身体不适,你把这些经文送至神殿。”
“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发了高热,我会派人查清楚,若是有人想要谋害圣娑修罗………”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揣测他,犹如长针刺穿他。
狸珠面上镇定,对神使道:“此事还望神使大人务必要查清楚。”
“……不要让真凶逃脱才是。”轻飘飘的一句,狸珠随之接下了经文。
经文之上还有一张令牌,此令牌覆有仙君灵力,灵力只能维持一日,一日之后便失效。
若有人想要借此令牌踏入神殿,只有一日的时间,成功的几率渺茫。
从前院诵经之地到达神殿途径天阶,天阶在云雾之间,时而会有坠落跌倒的幻觉,如世人所谓的命运,脚下是虚空万里,能做到的只有义无反顾地往前。
神殿金光浮华,立在青山碧云之间,朱红梁壁飞天而落,瑶池之水倾入云端。
殿外有神使看守,神使检查了令牌,随即放行。
“今日仙君出行,你把经文放至殿前便是。”神使对他道。
狸珠闻言稍停顿,低低地应下,随即垂目踏入神殿。
梵香燃烧缭绕,殿中未曾点灯,雅致的陈设之间,唯有一片悄然的寂色。
狸珠轻轻地把经文放在案几上,他跪在地上,随即抬眸,视线晃过去,看一眼窗外,神使不会贸然踏入。
书架之上琳琅满目各色经文,上至仙法下至邪祟阴咒,狸珠扫一眼便收回目光,他起身时无声无息,随之踏入神殿深处。
此为禁忌之地,平日里只有那人可以进入,狸珠在寝殿之中一无所获,寝殿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随之便是书册。
大道至简,狸珠视线侧过去,若当真如此,此地为何不准其他人踏入。
“砰”地一声,狸珠倏然碰到墙壁上,一道水波随之浮现出来,似是连接着阵法。他随之又反复触碰了几次,一道阵门在墙壁上出现。
“哗啦”一声,狸珠解开了阵法,随之水声越来越近,待他穿过阵门,两侧是落下瑶池之水,中间由阵法隔开,人能够在其中穿行。
尽头是一片白光,狸珠耳边隐隐能听见吟诵声,越来越近,直至他抵达白光浮现之处。
“哗啦——”瑶池之水从天穹而落,水浪汹涌之间犹如沉重的落鼓击穿耳膜,震碎胸口处的心脏,连同心脏一并随之鼓鸣。
狸珠怔在了原地。
在他面前是一片无尽的虚空,两处巨大的铜镜在他眼前徐徐摊开,铜镜偌大如金钟垂直而落,无尽灵力显现。铜镜一扇为阴一扇为阳,一扇浮现着九州人间,另一扇浮现着黑漆死界。
而在两扇铜镜之间,一道阵法令阴阳交合,阴镜与阳镜之间的魂灵通过阵法穿行。
“啪”地一声,一道魂灵从他周围穿过,狸珠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看得到那些魂灵,正在从阴阳两扇镜通过阵法而出。
“世子啊……若是日日都能做美梦,何苦睁眼见乱世。”
“我每日昏睡来此盛世之地,若能长留在此,但愿长醉不愿醒。”
“娘亲……我身上都是血……好痛……好痛……死了之后能否与娘亲在地下团圆。”
魂灵一一的穿过他,通过阵法散往各处,阳境活人做梦而来,阴镜魂灵受阵法转换而出,如此人间阴阳合璧,俱存这一片开辟而出的虚妄之境。
此地无生无死,九州臣民悉数在此,连同地下死魄,他们在此梦境之中共存。
兴许还有人尚且清醒……如他一般,如他街上碰到的男子一般,尚知离州水深火热……他们的清醒被视为疯病,在此地人人喊打。
他还记得……还有人记得,那为何有人不记得。
他面前出现从阴镜浮现的死魄,死魄似有所感,原先要飞散去寻自己此间的躯体,不知为何却停下来。
狸珠稍稍地顿住,隔着无尽的虚空,死魄在他面前停留,那一道虚渺的人形似在注视着他,其中满含温柔。
不过是路过的魂灵,偶得停留,错把他当成故人写下无字诗篇。
——娘子,我已身死,渐消昔日之景,祈天来世再续前缘。
纵已不知娘子模样,若我一息尚存,此情永不消逝。
狸珠伫立在两座铜镜之前, 掌中长剑翻转,剑气环绕在长剑周围,眼见着魂灵源源不断的从阵法出来, 他复压下理智, 收了剑意。
不除仙相, 哪怕他破坏了此地阵法,那人还能再造第二个阵法, 无穷无尽。
狸珠转身离去,他沿着原路返回, 穿过笔直的水道,回到寝殿之中。
他方从寝殿出来, 门外守着的神使传来话音, 狸珠心神一凛,随着神殿大门打开, 他立刻钻到了书架后面。
“仙君。”神使为来人让开了地方。
书架与寝殿之间连着一片空隙,那人方踏入, 狸珠便感受到了无形的威压,如同横威立势, 沉重地落在他周遭,令他不自觉地出了一层冷汗。
砰。砰。砰。
狸珠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随着他清浅的呼吸在他耳边鼓动着,他攥紧了掌心。
怜方踏入神殿之中,便察觉出了异样,脚步随之顿住, 看向书架后面。
漆黑深目连满枯寂之色, 冠绝的面庞神色无波无澜,他状似无事地行至书架前。
那里有一道碧青道袍, 因他的靠近,对方似乎努力往后退,引得那一截衣角震颤。
“……”狸珠察觉到了对方行至书架前,他几乎屏住了呼吸,掌心被冷汗浸湿,握紧袖中的匕首,复又放下。
他大脑飞快地转动,耳边嗡嗡作响,有那么一丝细微的渴望,对方会离开这里。
不要发现他。
“承七,今日可有人前来神殿。”温润清冷的嗓音响起,那人开了口,似在过问神使。
“仙君,今日前殿的神使前来送了经文。”
“这般,倒是有些祈祝需要送还回去。”
嗓音如同落在他耳边,清冷震颤,只隔了一层书架,随着书页被掀开的声音响起,狸珠面前的书册随之被抽走。
他随之对上了一双邃深无尘的双眼,澧丽熟悉的面容,眉目深邃,对方看他如人世初见一般,无悲无喜,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狸珠兴许是太紧张了,舌尖传来一阵酸麻之意,他胸腔里心脏骤然一疼,好似再次被凌迟,杏眼稍稍瞪大,随之滑墙跌落。
“………仙君。”狸珠额尖冷汗顺着下颌滴落,他指尖绷紧,空气随之冷凝下来。
“为何藏在此处。”怜看着他,随之扫一眼他身后,目光温和无物,垂眸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