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怎么就不知道思念夫君呢?
就连那五少奶奶,且还知道说一句“托二位少爷的福”,显得比平日讨喜多了。
自家姑娘,喜滋滋地在那里看果子,浑没想起这赏赐全是少爷拼命挣来的。
南音和桃香呆久了,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时转一转眼珠,也提一句姑爷:“不知姑爷能不能赶上回来过年呢。”
秦芬再如何迟钝,也知道两个丫头是在替她操心了。
她不是不想念范离,她是太想念范离了。
可是一边想,她一边又觉得自己没出息,分明是没相处几天的男人,凭什么叫她这样挂心,这么揣着个别扭的心思,她才天天把自己埋在家事里不肯出来。
此时两个丫头提起,她也不禁歪着头想了起来。
他身上大小伤疤无数,此次出去,可又多几条了?那些伤疤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西北那地方,不知是干旱还是湿润,出门打仗也不便狐裘加身,他的伤疤,在那里可过得冬?
安哥儿前头琢磨做肉脯,范离出发前,秦芬派桃香去讨要了五斤肉脯,把安哥儿急得哇哇大叫,也不知那肉脯,他可吃完了?
吃完肉脯,他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这是建德二年的隆冬时节, 北方呼啸,刮得人伸不出手来。
桃香用棉斗篷把自己从头到尾罩个严实,好容易从寒风里躲进屋来,不忙着解开斗篷, 先用力跺两下脚:“鬼老天, 既不下雪又不下雨,也不肯放晴, 只是天天阴着叫人难受。”
可不是难受, 天气比往年冷多了, 不论是主子还是奴仆,都在熬日子。
府里先是有几个小丫头得了风寒, 再然后五少奶奶身边有个婆子犯起咳嗽,秦芬偶然见了, 赶紧向范夫人进言,建议给各屋熬些防寒药汤。
范夫人点头称是,想了一想, 做主把三房各处的炭火加了些数。
她是个阔气人, 从前不花钱是怕人惦记,如今借着大儿媳的名头, 又有二儿媳的威风,谁敢来多嘴。
十多年来, 范夫人还没在屋里搁过两个炭盆,今年却足足搁了三个。
冬日虽寒,三房上下, 却不再觉着冷。
大房的奴婢们自然是眼热的, 大夫人却厌恶三房婆媳两个装腔作势,然而她自己也冷得受不住, 半推半就,把全府的炭火都加了上去。
这么一加炭火,全府上下,每天得多燃好几十斤炭,折合成银子,得值大夫人心头一块肉。
大夫人一边命人把屋里的炭盆给她挪近些,一边对着账册发愁。
从范夫人处占的几家铺子田庄,出息自然是够大房上下使的,可是人哪有嫌钱多的,各处花销多了,手里存下的就少,大夫人抠搜多年,怎么舍得把银子用来给奴婢们烧了取暖。
秦芬也嫌天儿冷,然而她愁的却是旁的。
天气太冷,田庄的庄头上来送收成,直是叫苦连天,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好,收的银子也比往年少两成。
这些也都还罢了,银子少了,再想法子挣就是,天不降雪,秦芬却是愁得没法子。
地里干旱,明年开春便容易闹蝗灾,蝗灾一生,饥民便起,连带着年景都要坏起来,到时候莫说是范家三房的银钱营生了,只怕连国库都得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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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还是从前听秦恒说起过,秦芬当时不曾放心上,如今自个儿当起家了,才晓得里头的厉害。
粗粗一盘算,秦恒成亲近在眼前,这是一笔银子,进献给三公主的生辰礼不能过简了,这又得一大笔,过年走亲戚,少不得给出去一些金银锞子荷包,还得费去一大笔。
秦芬自个儿还没怀上身孕,这时里外一算,手里的银钱竟是只出不进,她不由得心痛起来:
“五少奶奶那肚子若是能借我使一使就好了,好歹肚子里也算小孩儿,厚着脸皮,出去拜年时总能讨些彩头回来。”
她说着,嫌弃地拍一拍膝上的铁牛:“你这时候又派不上用场了。”
丫头们再不曾想着,平日端方守礼的少奶奶,此时心里想的竟是这些,不由得都笑作一团:“咱们少奶奶,以后只怕得生他好几个呢。”
秦芬哪里就是说这些了,听了丫鬟们调笑,不由得面上发红,范离的身影,不由得又钻进脑海里来。
然而那点子绮思也不能帮着生钱,秦芬知道还是得捏紧钱袋子过活,叹口气,把脑子里的丈夫赶出去,拿起账册,又左右盘算起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房那里犹嫌不够乱似的,过年前大半个月,卫妈妈捧着钥匙和对牌,往秦芬屋里来了。
进屋后卫妈妈也不忙着说事,四下一打量,先在心里咂个嘴。
七少奶奶这屋子,也太阔气了些!
鸡翅木的大架子床,铁力木的柜子桌椅,只这些木头家具,只怕便得上千的银子。
西间摆着八幅大屏风作隔断,挡住了里屋的光景,东次间这头,七少奶奶自个儿坐的桌上摆了三扇小炕屏,屋角的高脚几上摆着青瓷浅口大花盏,里头养着密密一丛含苞待放的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