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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桃香进得门来,脸上喜笑颜开的,看见匣子都打开了,便好奇地张望,先看了两盒名贵药材,“啧啧”几声,待看见那泥娃娃和小玉鸟,便掩口笑了:“范大人这是给姑娘送礼,还是给两个小舅爷送礼呀!”

蒲草也紧随其后,听见桃香打趣姑娘,好奇地看一看匣子里的东西,待看清楚了,也掩口而笑,对桃香嗔一句:“你不懂,范大人这是把咱们姑娘当小孩子疼呢!”

桃香小心地取了那泥人看,却见是个穿着大红袄子的娃娃,笑眉笑眼,可爱玲珑,她将泥人端详片刻,忽地道:“这泥人……难道是姑娘?”

蒲草原还在端详那老参,听见这句,立刻凑近了来看,看得半天,将信将疑地道:“有点像姑娘,可是又不太像,真古怪。”她说着,将那泥人举到秦芬眼前:“姑娘,你瞧像不像你?”

秦芬看了一眼,立刻转开视线:“我自己哪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两个丫头捧着泥人到一边,头靠头地争论到底是不是秦芬,全没瞧见秦芬的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红色。

秦芬方才不曾留心看那泥人的模样,这时看了才发现,那泥人的衣裳,是她前几日去姜家时穿的大红袄子,脸孔却是她几年前的模样。

算得再细些,便是她初次见范离时的模样。

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送了这么一个泥人,又是什么意思?

秦芬想不通范离的意思,可是范离却对自己的绝顶聪明,满意得不得了。

那白玉小鸟,是给那丫头解闷的,那小泥人么,是二人初见时,那小丫头的模样。

为什么叫匠人捏个小时候的模样,范离还是有些私心的,那丫头如今生得好似水菱角一般鲜灵,他可不想叫人轻易看了去。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凌空一甩马鞭,对着身边的有贵问一声:“小爷我是不是聪明绝顶?”

有贵应一声,又问:“少爷,您说的是什么事?”

范离瞪他一眼:“就是给秦姑娘送礼的事!”

宫中会捏泥人的匠人虽有,手却没有外头巧,范离那泥人,还是有贵去取回来的,有贵自然知道。

有贵点头哈腰:“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少爷自然聪明。”

他看一看范离的脸色,忽地嘟囔两句:“我瞧少爷聪明也只聪明一半,你怎么不捏两个泥人,把那红袄子的姑娘留着,把男子送了去给秦五姑娘?”

秦芬歇了几日, 被蒲草桃香两个按在屋里结结实实喝了几天药,到了这日,她一声咳嗽也听不见了,终于叫蒲草给放了出来。

既出来了, 头一件事自是去给上房请安, 秦芬对着铜镜照照,见喝药喝得脸色有些黄, 便拣了身显气色的柳黄色袄子, 耳上又戴了前次杨氏赏的一对红碧玺耳坠子, 收拾停当,出门去了。

秦贞娘也恰巧出门, 看见秦芬,惊喜地招呼一声, 随即又对她摇摇头:“大伯父身子不好,这几日爹正愁着呢,你那副红的耳坠子, 不如换了。”

秦芬赶紧谢过一句, 回去再挑拣也来不及,又怕秦贞娘等着, 干脆摘了往蒲草手里一递,带着桃香就往上房去了。

这日姐妹俩起得早, 也不赶着去请安,一路上秦贞娘挑要紧的事,与秦芬说了一些。

皇帝有意拔擢新的官员, 除开杨舅老爷这样的封疆大吏, 也有新科进士里的后起之秀,秦恒自己聪敏审慎, 在简州的差事当得好,已被皇帝召回京来述职了。

听到这里,秦芬不由得替秦恒高兴,这孩子前几年夹在嫡母和亲娘之间左右为难,如今终于彻底离开这小小的四方宅院,去施展他的满怀抱负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秦贞娘随着秦芬笑一笑,说起方才的事来:“大伯自从出了监牢,一直告病在家,虽然皇帝再召他出来做官,他自己心里却过不去那个坎儿,如今病倒在床上,听说……唉。”

秦芬与那位素不相识的大伯并没什么交集,这时不过跟着叹口气,随即想起那位伯母和二堂姐,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倒又发自内心地叹一声:“只是大伯母她们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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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贞娘与秦芬本是并肩而行,这时挽住秦芬的胳膊,姐妹两个凑得近些,放低声音:

“可不是呢。到如今,二哥这科没考上,这也无法可想,奋发苦读准备下次再考就是,偏生二堂姐仍是不肯说人家,大伯母急得什么似的,二堂姐还说,若是逼着她嫁人,她就做姑子去,把大伯母气得不轻。如今大房那里真是愁云惨雾的。”

秦芬想起那位干练的大伯母,依稀记得她总把发髻梳得一丝不乱,手下人也是精明强干,屋里一个庶出子女也无,算是这个时代顶厉害的主母了。

可是人再怎么厉害,却都挣不过命,长女早亡,次女因此不愿嫁人,她再怎么厉害,也没法押着女儿入洞房。

秦芬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摇了摇头。便是此时,已到了上房。

秦览在上房时,杨氏一向把排场做得足,今日廊下仍是一溜奴婢候着,小丫头们手里捧着铜盆布巾,再后头是送早饭的婆子,个个毕恭毕敬,一声不闻。

一大群人瞧见两位姑娘,恭恭敬敬请个安。

秦芬见屋门尚未打开,赶紧拉一拉秦贞娘,两个人作个赏景的样子,走到院外夹巷里。

姐妹两个,心里都是奇的,这几年父母两个,好好坏坏没个定数,虽然父亲也有留宿上房的时候,可是却不曾晚起过。

这样的阵仗,还是几年前在外任上,二人情深恩爱时有过。

秦芬内里是个大人,秦贞娘也是个大姑娘了,许多事情,两人心里都明白,只是不好摆到嘴上说。

两人望一望灰压压的天,许久不曾说话。

秦芬对杨氏,是有不少好感的,除开才来的那阵子,后头几年杨氏对她既信任也倚重,算是很不错的了,除开这些,杨氏本身为人也不错,端方公正,宽容大度。

可是对那位不太熟的父亲,秦芬却觉得情感复杂。

作为丈夫,他既不能做到专情,也不能做到公平,宠爱妾室时,嫡女的婚事都能让出去,抛弃妾室时,却比妻子还冷淡干脆。

若说这男人毫无可取之处,秦芬又觉得似乎不大准确,这人做事踏实且精明油滑,还算一个好官,对儿女们也还算关怀,总体来说,为人也并不坏。

姐妹俩沉默站着,后头两个丫鬟也不敢出一声大气。

又过片刻,是秦贞娘先出声了:“从前爹和娘没和好时,我总盼着他们和好,可是现在……”她说着,摇一摇头,“前一阵子为了商姨娘的事,爹又摆一阵脸子,我如今,却不知道该盼什么了。”

秦芬不是亲生的,却也明白秦贞娘的意思,秦览抛弃商姨娘时毅然决然,可是到那妇人死了,又为她和正妻闹别扭,也不知该说这男人薄情还是多情。

她正要开口安慰两句,却听上房的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姐妹两个理一理衣襟,并肩走了过去。

杨氏坐在铜镜前,头脑昏昏沉沉的。

这几年她冷了丈夫许久,丈夫也冷了她许久。昨夜的纠缠,似乎已经模糊得很,尚还不如这几年的争吵来得清晰,纠缠许久,她终于还是没迈过心里那道坎,用力推开了丈夫。

近些日子,大伯身子不好,五丫头也病了,六丫头那里还不稳当,柯家那里也闹个没完,她忙了家里忙外头,直忙得喘气的功夫也没有。

前几日范离给五丫头送药,丈夫听说了,也依葫芦画瓢送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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