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中了你。”
秦芬正絮絮叨叨地替秦珮出谋划策,忽地听见这一句,顿时好似离了水的鱼儿,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马车里的丫鬟们也听见这一句,齐刷刷向秦芬看来,瞧见她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秦珮听见马车里忽地安静了,抬头来看,忽地看见自家五姐难得地现出窘相,不由得笑出声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芬用力在秦珮身上一打:“臭丫头!我替你白操了半天的心,你竟敢取笑我!”说罢又指着马车里的丫鬟们:“都不许看!”
丫鬟们忍俊不禁,一边口中应着不看,一边嘻嘻哈哈地转过头去哄逗平哥儿和安哥儿。
秦芬见秦珮也笑得开怀,心下长长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丫头如今心思重,还怕她吃心来着,这时看着,却不曾因为外人和自己生分。
秦珮既把实话说了出来,心头的大石便放了下来,她到金陵城一个人住着,难得有人能说几句心里话,这时挽着秦芬,夹七夹八说得许多。
秦芬认真听着,时不时应几声,最后问一句:“那么,那个方家,太太后来是什么意思?”
秦珮叹了口气:“我瞧太太只怕还是中意方家,毕竟方家的门第和三少爷都是好的,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罢了,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么,我就不信我这辈子过不出个好日子来!”
她说着,抬头看一眼秦芬:“五姐,今日太太倒不曾提起你的事,你……自家心里有些数吧。”
杨氏从前要拿她们攀高枝的事,不曾明着说过,下人们却已传遍了,两个女孩是当事人,自然知道,这几年规行矩步,便是盼杨氏念着情分,好歹别把她们随手送出去。
后头杨氏无心拿她们攀高枝了,念着二人懂事,一直厚待她们,那英王府的事,是她这当主母的犯糊涂,如何好意思特特地拿出来辩白一次,这时候姐妹两个,竟还以为杨氏是要送她们进王府的。
秦芬一向都只等着事情来了再发愁,此时陡然听见这句,一颗心不由得慢慢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终身,及笄前后便要定下了,及笄已是不远的事了。
到了秦府,下得马车,秦贞娘上来挽住了秦芬的手,使个有话要说的眼神,秦芬心下更是惴惴,不知是不是回到院里,自己的身份就变成英王府的准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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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进垂花门,便有个打扮华丽的女子急急冲了过来,口中连声呼喊:“太太,云香姐姐说这府里她不敢住了,要自请出府去呢!”
杨氏牵着两个儿子,正左一句右一句地答他们的话,脸上正是笑盈盈的,这时被坏了心情,也不发怒,唤过茶花,叫带了两个哥儿下去。
平哥儿和安哥儿尚不懂事,只当娘是出门一趟累了,乖乖行礼,牵着香橼和芷萝的手回去了。
等两个儿子走得不见影子了,杨氏掸掸衣角的灰尘,面无表情地吩咐张妈妈:“这吵嚷的是哪一个?人太多,我也不识得。内宅私事吵嚷到大庭广众,是为不守规矩,不遵妇德,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张妈妈瞧着老迈瘦弱,这时却厉害得很,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将那赛仙一提,左右开弓扇了十来个耳光。
杨氏对女孩们招招手:“先跟我去上房,我还有话说。”又转过头来,对着张妈妈道:“将这贱婢带来上房。”
从前杨氏哪怕是使手段,也是在台面下婉转含蓄的,譬如当初收了金姨娘的庄子,譬如透出送庶女去攀高枝的意思,何曾露出这般厉害的模样。
几个女孩明白,杨氏这一向心里是存着气的,只是懒得搭理几个没身份的东西罢了,此时那赛仙竟敢把事情当众闹出来,便是踩了杨氏的底线。
从前杨氏立下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不许在少主子们面前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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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赛仙作妖,杨氏不说送了她的命,也要狠狠给她褪层皮了。
进了上房, 那赛仙是想喊冤来着,可惜两颊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只有倒吸凉气的力气, 却没说话的力气了。
她生的白嫩, 爱穿浅粉衣衫,这时前襟滴了一滴血, 好似整片蔷薇丛里有一朵被烧焦了, 看起来触目惊心。
杨氏坐在上头, 喝了杜鹃端上来的祁门红茶,掸一掸自己那件宝蓝色绣遍地锦的对襟长褙, 理一理领口的莲花形白玉领扣,心平气和地朝下头问一句:“你那好姐妹受了什么委屈, 好好说来,你肯替她喊冤,想必是和她极好的了。”
赛仙只以为杨氏此刻冷静下来, 是因为想起老爷, 知道害怕了,不由得又有力气了, 把嘴里混着血的唾沫咽下去,亮出那把婉转动人的嗓子:
“人人都知道云香近来喝药, 吃不得桂圆的,偏生厨房的小丫头给她送桂圆糕,这岂不是有意害人?”
不说这话还罢, 说起这话, 杨氏竟冷笑起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妈妈早打探清楚了,云香和赛仙两个是门子里出来的, 自打挂起帘子待客,便喝上了避子汤药,身子早不适合生育了。
她们二人原也不曾想过能赎身,谁知初一待客就遇见秦览这没脑子的冤大头,紧紧抱着这恩客,没命地摇尾乞怜,这才住进了四进的深深宅院里。
人心总是不满足,从前在门子里,觉得能赎身已是天大的运道,如今进了深宅大院,又巴不得有个儿子挤掉大妇才好。
二人过上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的日子,不由得后悔,若是当初知道能一下子交上好运,还喝什么避子汤呢,说不得现在儿子都抱上了。
既已想到生儿子,便要调理身体,云香和赛仙两个,便喝起了补身汤。
云香是个领头的,眼见着在府里就要失势,自然要想法子窜跳一番,平日杨氏在家,她还知道收敛,今日杨氏出门,她想着不打主人也该打打狗,便挑了件要紧事,发作起来了。
杨氏于这上头,根本是毫不在意,她出身大家,自然有些拿捏男人和妾室的法子,如若不然,也不能隔许多年才有了平哥儿安哥儿两个。
此事是杨老太太亲自密传给她的,连张妈妈也不知晓,故此府里无人知道,云香拿这事来作妖,却当真是撞上门来了。
赛仙在下头边说边看着杨氏的神色,见大妇面露讥讽之色,口里只说到“府中有小人妒忌云香,怕她一朝有孕”,下头便说不下去了。
妒忌云香?上头的大妇,自家生得便是端丽雅致,又儿女双全的,怕是失心疯了才来妒忌一个奴婢吧。
若说下头人谋害,在几个丫头里,云香是最受宠的,旁人巴结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她。
赛仙词穷,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杨氏见她住口,也不再追问,只淡淡地问一句:“张妈妈,这几个奴婢进府后你可曾教过规矩?”
张妈妈应个是,又转头问一句:“赛仙姑娘,老奴可不曾扯谎吧。”
赛仙才被张妈妈打了一顿,对她惧怕得很,闻言瑟缩一下,忙不迭地点头:“教过的,张妈妈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