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情搅在一起,咱们三房与人家嫡亲的毕竟不同,里头许多事夹缠不清的,那阵仗大,我可就不成啦。”
虽然秦贞娘如此自谦,秦芬也还是瞧出来了,杨氏对这位头生女儿,是花了大心思教导,实是抱以厚望的。
秦淑听了,也接一句:“五妹,从前你还小,不记得事,那时太太身子不适,一向是你四姐帮着理事的,她呀,就是过谦了。”
如今金姨娘进了庵堂,再翻不起风浪的,秦淑自家得了个秀才做夫君,柯家待她,又一向是做足规矩,她已没什么不满的了。
她自家心里也知道,若再要强争,只怕连秦览都不容她了,加上玉琴并未回她身边服侍,无人帮着金姨娘左右她的心思,近来,也慢慢与妹妹们亲近些了。
秦贞娘如今又说一门更好的亲,自是不把那柯家瞧在眼里,也懒怠再去计较痛恨秦淑了。虽说心中与秦淑是绝不可能亲近,然而她自幼得杨氏教导,总记着“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再算上秦览秦恒的面子,姐妹二人坐在一处,竟也能说几句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姐妹几人说了半晌,一向聒噪的秦珮却不曾吱声,闷闷地坐着不说话。
秦淑借着喝茶,仔细打量秦珮一眼,搁下茶碗,轻轻擦了擦嘴:“六丫头可是昨儿吃那牛杂汤吃积食了?我记得从前锦儿总给她泡普洱消食的,不若泡一盏上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贞娘听了,点点头应下,回头吩咐了兰儿泡茶上来。秦珮却仍是不曾说话,软软地靠在椅背上,好似打瞌睡一般。
秦芬知道,昨日秦珮吐了一番心事,是轻轻松松睡着的,今日绝不至于这样困倦,她心下起疑,便上前一瞧,却见秦珮耳垂通红,再伸手一探,不由得脱口而出:“遭了,六丫头病了!”
秦贞娘也是一惊,随即便平静了下来:“六丫头先是雪中奔波,后头心里又存着事,想是累着了,这才受了风寒,我等会命人请个好大夫进府,仔细开两剂方子就是。”
秦芬急的,却不是这个。
照着她前世所学,秦珮这时发出病来,早几日就该染上了,方才进了上房,只怕也把病菌带了进去。倘若杨氏和平哥儿也生病了,那可不是糟糕至极!
可是,若是直说秦珮可能传给上房病症,那便是把她害了,若是抱着侥幸心理闭口不言,秦芬更是做不到的,这可当真是左右为难。
绞尽脑汁思索半天,才想到个折中的法子:
“四姐,我前几日走在路上也听见两个小丫头咳嗽喷嚏的,今儿又添一个六丫头,可别是什么病症呀。若真是如此,不如每个屋里都分发些药汤,也好防患于未然。”
秦淑捏着帕子,不经意地掩住口鼻:“呀,可别是时疫!”
秦贞娘皱起眉,轻轻瞥她一眼:“好端端的,哪来的时疫,三姐便是爱大惊小怪。”说罢这句,她又垂眸略作思索,随即站起身:“我去找张妈妈说这事,得问张妈妈讨个主意!”
秦芬连忙又嘱咐两句:“四姐,这几日多请大夫瞧瞧太太和平哥儿,只怕更稳妥些。”
秦贞娘一边应下,一边急急离去,走到院门口,又回头高声说一句:“六丫头别挪动了,扶去我屋里睡吧!”
听了这话,春柳从屋里冲了出来,扬声问:“姑娘,六姑娘安置在哪里?你自己呢?”
“放我床上!”远远传来秦贞娘的声音,听着已快走进花园了。
春柳顿时傻眼了,姑娘只答了自己一半,还有最紧要的一半不曾说呢,六姑娘睡在床上了,那姑娘自己又往哪儿去?
秦芬自然瞧出她的为难,再瞧秦珮已烧得脸颊微红,显然是病症慢慢重起来了,于是当机立断:“先听你们姑娘的,把六姑娘安顿好了,到时候她没地方住,三姑娘和我那里都可挤挤的。”
事急从权, 春柳心里再不愿自家姑娘的屋子被占,也不能在六姑娘生病的当口拖后腿,一咬牙一跺脚,唤了两个小丫头来, 指挥她们扶秦珮进屋去了。
秦芬指一指绫儿:“你先慢着进屋, 暂叫四姑娘这里的人守着六姑娘,你自己回去和你锦儿姐姐说这事, 叫她过来, 再把屋里伶俐的小丫鬟唤两个一道来。”
绫儿尚不明白, 愣怔着问一句:“我们都来了,春柳姐姐、兰儿姐姐她们该住哪里?”
秦芬急着要去秦贞娘身边, 听了这句傻话只笑一笑,拿上手炉便转身走了。
还是春柳上来答了一句:“六姑娘身边离不得你们, 我们自然也得跟着我们姑娘呐,你这傻丫头,难道叫我们姑娘光杆子一个往别处住着去?”
因着如今事多, 张妈妈也不回自己屋里, 只在上房边的小抱厦里守着,若是丫鬟们有服侍不周的, 她也好提点周全。
秦芬到时,秦贞娘正与张妈妈说着病症的事。
见秦芬来, 张妈妈起身福一福,秦贞娘也停住话头,略点了点头, 秦芬避过张妈妈的礼, 坐在秦贞娘身边,仔细听着二人的话。
便是这时, 一个小丫头蹿进屋来:“张妈妈,不好啦,太太发热了!”
张妈妈用力瞪她一眼:“当着四姑娘五姑娘,谁准你这么没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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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头此时才瞧见有二位主子姑娘在里头,讪讪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问:“张妈妈,太太发热了,怎么办?”
张妈妈挥一挥手命她出去:“我知道这事了,四姑娘在这里,会定夺这事的,你先回上房好生听着紫晶她们吩咐。”
待那小丫头走了,张妈妈凑近了秦贞娘:“姑娘,太太竟然也发热了,可别是六姑娘传的……”
秦芬知道,杨氏紧接着秦珮发病,倒不大可能是被秦珮传上的了,正想着如何替秦珮说话呢,秦贞娘便摇头否了:“张妈妈,不可这样说,六丫头和娘是一起病倒,怎么好硬说是谁传了谁呢,要说传,只怕还是被小丫头们传上的。”
听了这话,秦芬心里松了口气,对秦贞娘又高看一眼,这小姑娘虽然不懂医,可是说的话既合逻辑又合情理,的确是有大家风范的。
张妈妈面上讪讪,低低应了个是,心里却道自家姑娘只怕是讲理过头,竟有些傻了。
秦芬清一清嗓子:“四姐,是不是赶紧把六弟和太太隔开?”
秦贞娘轻轻一拍桌子:“是,是,还是五丫头想得周到。咱们等着大夫进府,可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得先做些事。”
杨氏坐月子,绝不能挪动,那么要挪的便是平哥儿了。
说是挪出来,也不过是从东稍间的卧室移到西稍间的书房,然而西稍间要多加炭盆取暖,又要给丫鬟乳母加上床榻休息,这里也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打点,眼瞧着秦贞娘和张妈妈忙了起来,秦芬便领着桃香出来了。
出得上房的院门,秦芬不曾回去,脚步不停,转过一个小花圃,走到一间小小的屋子前。
桃香抬头一看,正是库房边碧玺独个儿住着的那间小屋,不由得疑惑:“姑娘,咱们来找碧玺姐姐做什么?”
她说罢,替秦芬拢一拢斗篷的前襟:“这屋里可比咱们自己屋冷,姑娘进去,可得小心些,别也着凉生病了。”
秦芬不曾答话,只命桃香上前去敲门,桃香轻轻敲了两下,屋里便应声了:“外头是谁?请进吧,我在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