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哦?是什么贵客?”
槐花支吾两句:“总之是主子,不能怠慢的。”
若是寻常人,怎么不肯说,来的必是自家夫君了。商姨娘知道此时便是自己挣命的机会,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去:“老爷!老爷!救救我呀!”
槐花和二丫不过是愣了片刻,立刻拔足追了上去,她们常年做活,身手敏捷,不过是几步就追上了商姨娘,一左一右,用力钳住了商姨娘。
商姨娘左右挣脱不得,见使强无用,又哀哀苦求几句。
槐花只当她是牛马乱叫,一个字不听,对自家女儿使个眼色,将商姨娘半拎起来,塞进屋里,口里还道:“既是姨娘身子不好,我不多问了,二丫看好姨娘。”
商姨娘来了许久,早已领略了庄子上这些妇人的手段,此时仍是气得仰倒,手脚都哆嗦起来。
二丫这时嘴巴倒伶俐起来:“姨娘快坐下吧,把个肚子气出好歹来,又没人替你疼。”她听妈和奶奶说过多次,这商姨娘是个小老婆,还存心害人,着实不是好货,因此口里也不留情面。
商姨娘听得这一句,倒不抖了,捂住肚子倒在床上,“哎呦哎呦”起来,话也说不全了:“我……我肚子……好痛……”
二丫见了,立时慌了,商姨娘又叫几声,她赶紧跑了出去:“我去叫奶奶!”
商姨娘直起身子,理好衣裳,拔足往外走去。
可惜,她久居深宅大院,来了庄上又有人贴身跟随服侍,这时竟忘了拿盏灯照路,出得门去,天黑路滑,走了十来步路,脚下一滑,跌在地上。
这下,肚子倒真痛起来了,喊人的声音,也真切地凄惨起来了。
秦览便是此时进了庄子。
前院婆媳两个听见商姨娘在后头叫,心里已叫不好,见秦览进得庄来,婆媳两个对视一眼,都如天塌了一般。
槐花捏一捏婆婆的手,道:“妈,这商姨娘,不能留下,得让老爷带回去!”
陈婆子经这一句提点,心里很是认同,使眼色给儿媳妇命她去搀商姨娘,自家上前去迎主子。
秦览一边解开蓑衣,一边与秦斯抱怨:“这鬼天气,日就落雨,落雨就落雨,还夹些雪珠子,当真阴得人骨头都痛了。”
秦斯笑一笑:“二哥是在南边暖和地方呆惯了,过不来晋州的日子啦。老陈头,傻站着做什么?给爷两个端茶呀!”
陈庄头早已寻了今年自家晒的枣花茶,恭恭敬敬泡了两杯,与婆娘一人一杯,奉给了两位主子。
秦览端起粗瓷碗来,吹一吹碗里的茶沫子,尚未啜上一口,槐花便闯了进来,道商姨娘腹痛难忍,只怕是再难呆在庄子上了。
秦斯听见,摇头咋舌:“这妇人,还真厉害,不早不晚,偏是咱们来了她就肚子疼。”
他是个花丛里打滚的混不吝,于这上头,倒比秦览精明些。再者,又怕回去了受杨氏责备,干脆自家先摘干净了再说。
秦览自然知道商姨娘肚子疼得古怪,可是瞧那媳妇子的神情不像有假,稍一犹疑,还是抬腿往后院去了。
小小一间土屋,遮不住商姨娘的喊痛声,秦览进门一瞧,商姨娘和衣躺在炕上,身下已流了一滩血。
再顾忌正妻的面子,也不能白白赔一条人命,秦览当即命陈庄头套车,又命人去请郎中进秦府,秦斯见了,对着秦览挑挑眉:“二嫂这下要生大气了。”
秦览摆摆手:“你二嫂是个贤惠的,人命关天,她还不至于生这种气。”
一行人赶着马车回府,槐花婆媳两个帮着府里婆子安置商姨娘,秦览自家理理衣裳,快步进了上房。
杨氏正瞧着丫头们摆晚饭,见丈夫还知道回来,心头气也消了些,还笑一笑:“晚饭可不曾加菜,你凑合吃些。”
秦览闷闷答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慢慢地道:“商姨娘腹痛,我已接进府了。”
杨氏愣怔片刻,忽地双眼一翻,直直向后倒去。
紫晶赶紧抢上去托住,秦览也连忙去扶,他还不曾想好下头的话,见杨氏晕倒,不由得大是后悔,正自责不已,紫晶却声音颤抖地尖叫起来:“太太见红啦!”
女人生孩儿, 原本是不用子女在边上的,然而商姨娘跌跤早产,杨氏提前见红,稳婆来了都不敢把话说满, 张妈妈急急赶到上房, 瞧稳婆支支吾吾,生怕有个不好, 便做主叫了秦贞娘过去。
茶花听张妈妈口气吓人, 不敢使唤小丫头, 自家掀了门帘就往外跑。先往秦贞娘院里,不曾寻见人, 听了看门小丫头的话,又急急赶到秦芬院里。
她跑得一身大汗, 猛地站定,也不知背后是冷汗还是热汗,喊了一句“太太发动了, 要生孩儿了”, 险些就把“不好”两个字漏出来。
秦贞娘听了茶花的话,早立了起来, 筷子尖一滑,一块冻豆腐掉进锅里, 溅起的热汤飞到秦珮脸上。
秦珮“哎呦”一声捂住眼睛,秦贞娘这时却无心理她,直直盯着茶花, 道:“娘生孩子, 做什么要我们去?”
茶花咬了咬舌尖,咽下那句不详的话, 收拾心情,尽量慢条斯理些:“回禀姑娘们,是张妈妈说,叫姑娘们都去守着,因此奴婢才来传话。”
既是张妈妈说的,那便不是有人存心戏弄女孩们。秦贞娘长长吁一口气,忽地又蹙起眉毛:“娘的产期,可还差着半个月呢。”
茶花心里一跳,谁说姑娘们什么都不懂的,可是这里的话她却不好答,更何况还绕进商姨娘去,她又看一眼秦珮,咬死道:“姑娘,奴婢不懂这些,只是张妈妈说了,还请姑娘们速速过去。”
“既是如此,我们这便过去吧。”秦芬开口截住话头,“四姐,此时不是发问的时候,有什么话了,去太太那里见过张妈妈再说。”
“哦,哦,是,是这话。”秦贞娘有些魂不守舍,一把推开身后的小丫鬟,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秦芬见了,不由得叹口气,唤她一声:“四姐,你的袖子还没放下呢!兰儿,还不跟上你们姑娘?”
兰儿也是如梦初醒一般,一把揽过小丫头手里捧着的大毛斗篷,抖一抖展开,往主子身上拢去。
桃香早取了斗篷来,还不忘提点锦儿也取了,秦芬披上斗篷,让秦淑先出了门,自己携着秦珮,一道往上房去了。
茶花侧身让在边上,待姑娘们都过去,便迈步要跟上,忽地瞥见蒲草从屋里走了出来,挥手将她赶回去:“没披大袄子,别出来吹风。”
蒲草搓一搓自己的胳膊,不曾缩进去,却往外探了探头:“姑娘今日可回来睡的?若是回来,我瞧着时辰给姑娘烘被子。”
茶花摇摇头,望望几位姑娘已出了院门,自家不好再耽搁,飞快地扔下一句:“说不准今晚还是明天,总之,你好好服侍五姑娘。”说罢,便拔足追去。
到了上房,秦贞娘掀帘子就要进内室,却被一个眼生的媳妇子伸手拦了:“姑娘,这里头可不是你该进的地方!”
秦贞娘扫过一眼,见她穿得鄙陋,说话粗声大气,只以为是粗使奴婢,不由冷笑一声,唤过边上的紫晶:“你们是昏了头了!今晚有大事,缺人手只管往大太太和三太太那里要去,怎么喊了这样不着调的人来?”
紫晶如今是杨氏身边第一大丫鬟,许久不曾受训斥,这时陡然听了一句重话,脸都红了。
秦芬看一眼那媳妇子,见她的衣裳粗粝无比,连府里的夜香婆子都嫌磨皮肉的,知道不是府里的,约莫是产婆带来的人,连忙轻轻扶住秦贞娘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