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一姐一妹,左边一句,右边一句,秦芬也算是听明白了,秦淑又在做不要钱的好人了,饭局是她攒起来的,银钱却得碧玺自家掏,人情呢,还得算一半给秦淑,这行事做派,当真是算绝了。
谁都知道碧玺在杨氏身边做了好几年大丫鬟,手里定是有些积蓄的,不至于抠缩一顿饭,这当口儿,谁也不会去扫旁人的兴,纷纷跟着叫好。
碧玺的脸,方才还是红的,这时看了院里攒动的人头,却已白了。就算只请有些头脸的,也得三四桌呢,酒席本身得花钱,打点厨房里又得花钱,她又不似旁的家生子有父母兄姐贴补,手里捏的钱,怎么够挥霍的。
“既然如此,那可就说定了!”秦淑笑着对众人作了个抱拳的模样,轻轻推了推碧玺,“主家在此,快报个时间上来!”
碧玺勉强笑了笑,支吾几句,却不曾说出什么来。
秦芬见了,不免对碧玺起了些怜悯。此次秦淑倒未必是起意作弄人,一来呢,碧玺与秦淑全无利益纷争,身份也不同,秦淑犯不着作弄她;二来呢,秦淑有金姨娘这个会算计的亲娘,手里何曾少过银钱花用,她大约是真想不到,碧玺竟还是个日子过得紧巴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四姐,你有没有法子帮帮碧玺?”秦芬轻轻拉了拉秦贞娘的袖子,秦贞娘皱眉摇摇头:“总不能我们自家掏钱给碧玺吧,我倒是愿意,碧玺也不肯要呀。”
秦珮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秦淑,气哼哼地甩了甩帕子:“三姐又得意起来了,最瞧不惯她这副模样。”
秦贞娘咬住嘴唇,又仔细想了想,忽地笑了:“我还真有个法子,只不过,还得先问过那位好人再说。”她拍拍秦珮的肩膀:“得啦,别叽叽咕咕的,瞧你四姐的吧。”
秦珮这才一笑,挽住秦芬的手,与她悄声咬耳朵:“四姐虽然厉害,可是也不能凭空给碧玺变出一笔银子,我倒要看看四姐怎么办。”
秦芬笑着点点她的鼻尖:“你这丫头,当心你四姐听见了,来捏你的脸。”
秦贞娘却不曾听见两个妹妹说什么,她走到碧玺身边,轻轻拍了拍碧玺的肩膀。碧玺猛地一个激灵,忽地回头,却瞧见四姑娘眼中分明闪着两个字,放心。
碧玺心下大定,连忙站起身来,侧身让在一边。
秦贞娘笑着,凌空虚点了点下面的人头:“好妈妈、好姐姐们,要吃宴席,也不能这会子就冲进厨房大吃大喝,总得容碧玺准备准备。这次既是喜事,又是大事,碧玺很该写个帖子,正经请一遭才是,碧玺,你说是不是?”
既要写帖子,便得四处分送,这又能缓上一两日的了,还不必当众应承什么,碧玺连忙点头:“是,四姑娘的法子,乃是正理。”
众人听了,口中附和,心中却都有了计较,四姑娘到底是嫡出,这办事周到细致的阵仗,像极了二太太,比那位庶出的三姑娘,又不知强了多少去了。
秦贞娘和碧玺又说得几句,众人才慢慢散了,秦淑知道,自己这一次又失了场面,脸上不由得红一阵白一阵,笑也笑不出了。
秦珮见了,扯住秦芬的胳膊轻轻摇一下:“终究还是四姐厉害。”
出门前还不知为了什么闷闷不乐,这时瞧见热闹,又一下子忘了烦恼,这六丫头,显然还是个孩童性子,秦芬也不教训她什么,只笑一笑,走近秦贞娘身边:“四姐,你是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秦贞娘点点头:“与二姐闲谈,她说如今她的庄子上正产些菱角、鲜藕、螃蟹,有些鲜货品相略次一等,不大好往外卖,庄子上人口少,又吃不完,正愁白白损耗了呢,碧玺那里出些钱,低价买了来,岂不是两下便宜?”
秦芬忍不住要给秦贞娘这个商业奇才鼓掌了,倒不是她拍马屁,而是这主意由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想出来,实在是很了不起。她是经受过现代商业化社会洗礼的,最多也就能想到这一步了,秦贞娘无师自通,确是个人才。
秦珮却注意到了旁的事:“四姐,你方才说二姐的庄子?二姐她竟有自己的庄子?”
说起旁人的闲事,秦淑又找回了三魂七魄,凑近了些,低声道:“出了大姐姐和大哥哥的事,大伯娘的心境总归大不一样了,大伯娘想着,家业捏在手里,竟都像留给大嫂嫂和念哥儿了,还不如分给自己的儿女,二哥哥如今尚在读书,那便是只有个二姐姐了。”
秦贞娘那日说了一句大房的是非,当时便被杨氏喝断,落后又被叫去训了半晌,她已知道了不该多议论旁人,这时便不接秦淑的话,只道:“明日我去找二姐姐商议这事,你们可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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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珮眼前一亮:“我要去的!”
秦芬对那位倨傲的二堂姐并无好感,这时听秦贞娘只是询问,便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秦珮却扯住秦芬的胳膊,使劲摇上几下:“不行不行,五姐得去!四姐姐去了那里,准嫌我不跟趟,又把我扔在一边了,只和二姐姐凑在一起说话,五姐你得去陪我!”
秦淑“哎呦”一声,笑着戳一戳秦珮的额角:“你这话说得好似四姐有意冷落你似的。”
如今秦珮再不是那一点就炸的炮仗性子,这时知道秦淑挑事,也不去理睬,可她又不知如何应对,只好不乐地揉揉自己的额角:“三姐戳疼我了。”
秦贞娘只当秦淑是放了个屁,听也不听,点一点两个妹妹:“明儿吃过早饭了就一道去,都打扮精神些。”
对于其他几位姑娘, 桃香一向是无什么话说的,秦芬去结交,那是出于姐妹情分和一些利益立场,桃香只是个丫鬟, 却是用不上这些的, 因此也说不上什么讨好或疏离,只礼敬便罢。这日晨起梳洗, 桃香却罕见地嘟囔起来。
“碧玺请客的事情, 三姑娘起头做好人, 四姑娘在后头周全大局,两个人都落着好了, 便是六姑娘,太太怜她这些日子心情郁郁, 也不会苛责她什么,姑娘才吃了个排头,正是小心都来不及的呢, 何苦跟着去掺和里头的事。”
秦芬知道桃香是为着自己好, 也不辩白什么,只道:“六姑娘的事, 昨儿晚上她没忍住,悄悄避着人和我说了, 你倒也已经知道了,如今你消息越发灵通了。”
桃香果然被牵去了心神,叹了口气, 道:“商姨娘的事, 太太虽没张扬,可也没下令瞒着,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三房人在一处,有个风吹草响的,没半个时辰就传遍了,哪用得着去专门打听。商姨娘一去了庄子上,生的孩儿还不知太太许不许回来呢,更别说她自家了。这样一来,六姑娘以后可就没了亲娘照顾,算是孤零零一个了,也当真可怜。”
秦芬从铜镜里看见桃香满脸的怜悯,便提点她:“六姑娘可怜,你心里知道就行,千万别放在面上,从前什么样,往后还是什么样,六姑娘如今也大了,心思细了,你摆在脸上,她反倒不高兴呢。”
桃香果然不曾想到这层,闻言不由愣了一愣。她见府中的婆子和大丫鬟们说起这事时摇头咋舌,便也学着叹两句,这时听了主子提点,想起六姑娘是个倔强的,八成不喜欢如此,于是连忙收了脸上的悲悯。
秦芬取了一支糖玉簪子:“今儿戴这个吧,回家来还是头次去二姐姐那里,该隆重些的。”
桃香接过簪子,在秦芬头上比划两下,择了个好看的地方轻轻插下,又絮叨起来:“姑娘你瞧六姑娘可怜,便该知道太太是个有手段的,你还不收敛着些,怎么敢跟着三姑娘她们胡闹呢。回来路上照应三少爷和六姑娘算是一大功,如今可别又犯个大错,到时候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