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萧谨行微眯了下眼睛,沉声道:“可以。”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白脸凭什么口出狂言!
西州地势低洼,三面环山,东面是荒漠。这样的地势,造就了西州区域内唯一一条自西向东的河流。
然而因为西州炎热干燥、长年少雨,这条河的水流也在逐年减少。时至今日,也只有春夏时节,河里还能有流水。夏末秋初,随着日照高温,地面水蒸发量变大,这条河就彻底干涸了。
云舒在脑中回顾了一下西州的地形地貌,很快确定好了方案。
就在他喊吕长史和曹诚一起回去商议的时候,突然被人叫住。
萧谨行给庞农递了个颜色,庞农立即心领神会,大嗓门喊道:
“殿下,您要兄弟们为大伙供水七日,兄弟们也无二话,但至少让兄弟们看看,您到底打算怎么做吧?总不能光让咱们干活,什么都不让咱们问吧?大伙说是不是?”
庞农刚说完,周围萧谨行的下属们立即起哄道:
“就是啊,咱们兄弟往来奔波一日,不过提回来两桶水。总该让咱们跟着瞧瞧怎么个取水法吧?”
云舒抬了下眉眼,瞧见萧谨行正抱臂优哉游哉地看着自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见他看过来,萧谨行甚至还露出一排大白牙,笑得不怀好意,大有“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走”的架势。
刚刚因为某人爽快地提供水而产生的一点好感,瞬间跌到谷底。
差评!
云舒在心里给萧某人打了个负二分。
“既然萧将军想听,那便一起吧。”
云舒在京都的时候,在强大的承安帝和虎视眈眈的哥哥们面前,只能表现得像是一朵柔弱无害的小白花,让他们放松警惕。但是到了西州之后,他就必须得扮演好一名合格的掌权人。
不然即便换了一个地方,依旧是被人拿捏的份。
云舒涵养极好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请萧谨行同走。
萧谨行暗中挑眉。
这人脾气修养耐心还都挺好。面对自己的挑衅,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殊不知,云舒温和微笑的表情下,早就已经咬牙切齿。
以后绝对要跟这个萧谨行划清界限,绝不深交!
之前打架的人,已经上了药包扎好送回去休息。其他人重新开始排队等水。由于知道了水的珍贵,这次大家都没有再浪费。
而云舒和萧谨行则带着各自的人,重回了议事厅。
还未落座,云舒就问道:“不知萧将军可有西北诸州的地形图?最好是沙盘。”
庞农瞪着眼惊讶道:“咦,殿下怎知我们将军刚做了沙盘?”
云舒:“……”
谁知道了?他不过是顺嘴一问。
有最好。没有的话,他就得动手自己做一个简易的,有点费事。
萧谨行听到云舒要沙盘,对对方的好奇心更重了。
沙盘和取水,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要挖条河出来?
“庞农,带人去将沙盘抬过来。”
庞农领命,立即带着几名亲卫一起出了门。
不一会儿,一张长约一丈宽逾半丈的桌台,就被八个人抬了进来。
桌台之上,山川、河流、城池应有尽有,甚至连高山上的白雪,都用白色颜料涂了色。
云舒看了一眼,与脑中小黄书自带的地形图做了对比,确实大致一致。
看来这个萧谨行也确实有几分本事,能将周遭的地形摸的一清二楚,还复刻出来。
由于沙盘较大,且没有合适的当做教鞭用的棍子,于是云舒靠近了离他最近的萧谨行,对他勾唇露出一个浅笑。
就在萧谨行被云舒的笑容晃花眼时,一道清脆的金属摩擦声传出。随后剑刃上反射出的光,照过萧谨行漆黑的眸子,也让他从恍惚中回神,看清了对面人嘴角那一丝得逞的笑。
“萧将军,借你的剑一用。”
萧谨行低头,只见他手中只剩空荡荡的剑鞘,而剑早已到了云舒的手里。
萧谨行的表情有片刻的怔忪。
刚刚云舒拔他佩剑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制止。
这,不符合常理。
侧头看向已经靠近沙盘的云舒,萧谨行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刚刚为什么会没有反应过来呢?
云舒自是不会管萧谨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手腕一动,修长的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剑尖指向某处。
这一手引得周围人惊叹。
只可惜云舒并不会武艺,他这顶多算是花架子,面上好看罢了。
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云舒眼睫低垂,视线落到沙盘之上。
“这是我们西州城所在的位置,是个被河流冲刷形成的高台。整个西州三面环山,地势低且多为荒漠。南面的山距离较远,高度不足四百五十丈。西面的山高度约为一千三百多丈。南面山最高处,与我们西州城相差足有一千六百多丈,而且此山高且长,山顶常年有积雪,雪融则成水。”
云舒抬眸看向盯着沙盘的众人,语气坚定且透着欢喜,“这就是我们的水源!”
吕长史认真地看着沙盘,随后抬头问云舒:“殿下莫非是打算挖一条人工河,引山上融水入西州城?”
吕长史紧皱的眉,说明他并不看好此事。
庞农听到吕长史的话,更是大笑两声,讥讽道:“无稽之谈,纯属无稽之谈!”
高然没有像庞农那样出声嘲讽,但也解释道:
“虽然克拉鲁山的山脊距离西州只有几十里,山上也确实有积雪,但雪水融化后并不能流出很远。他要是能成河,早就有河道被冲刷出来了。”
他语重心长劝道:“殿下,就算您耗费人力挖掘出河道,水也会在半途中就被晒干的。我们西州城旁干涸掉的白河,就是最好的证明。”
庞农跟着呛声,“就是,你以为我们将军以前没想过这个法子嘛!”
察觉到萧谨行投过来的警告眼神,庞农赶紧闭了嘴,小声嘟哝最后一句,“最后还不是没成。”
庞农和高然说了不可行的其中一个原因,萧谨行也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即使你真的要挖一条几十里的河道,也不可能在七日之内完成。”
清冽的嗓音,这次倒是没有多少嘲讽,而是讲了一个客观事实。
他虽然觉得这人年轻不稳重,可能还带着点天真,但是也不至于提出这么不靠谱的方案。至少这位夏王殿下身边的长史都不赞同。
云舒面对如此一面倒的质疑,既没有惊慌也没有失措,他淡笑道:“当然不是挖河道。”
萧谨行更好奇了,“你既要引克拉鲁山的雪融水,又不要挖河道,那你怎么引?”
云舒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吐出了三个字,“从地下。”
众人均是一愣,这三个字他们是听懂了,但缺完全理解不了。
怎么能从地下引水呢?
云舒的剑尖再一次指向克拉鲁山,眼神坚定而执着,“山上的雪融化之后,一部分被日照晒干,更大的一部分则是渗入砂土之中,进入了地下。”
这个众人当然知道,大家打的井,取上来的井水,也都是渗入地下的水。
但是这又怎么样呢?
云舒环顾众人,斩钉截铁道:“我们不挖河道,挖井渠!”
“井渠?什么是井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