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命,后来贤王登基,立李氏为德妃,之后便不曾出来,所以奴婢也不曾见过。”
原来如此,难怪李氏方才会说出那句“我若是你,就一定不放过他”,想必她一定恨透了皇帝,只是皇帝不知怎的还会饶她不死,也许只是为了彰显自己不曾斩尽杀绝的仁德?
恐怕对李德妃而言,这样的宽恕非但称不上宽恕,更像一种长久不绝的痛苦和折磨。连乔回想起她那双眼睛,就忍不住遍体生寒,照紫玉的说辞,她应该只有二十来岁,但是却这样显老,不能想象她这些年是如何度过来的。
是夜皇帝过来,连乔就装作无意的提起德妃到来之事,楚源听了只是微微皱眉,“不用理她,她本就有些疯病。”
连乔将葱白五指放在他结实胸膛,在心口处轻轻绕着圈子,很像要挖出皇帝的心来。她细声问道:“当年李家果真到了罪犯滔天的程度么,为何德妃却这样不甘心,莫非里头有什么隐情?”
她知道这话问得不妥,又补充一句,“臣妾只是随口一提,陛下不想说便算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楚源抚摸她的秀发,面上却有几缕不屑,“朕自问手上从无枉死之魂,李氏罪不容诛,合该亡族,朕留她一命,不过是念着她伺候朕数年的情分,只是有些人永不能知足。”
连乔在心底微微叹了声:她与李德妃的立场虽有相似,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李氏的家族已经没了,她可以一心一意地怨恨皇帝,毫无后顾之忧。但是连乔不能,她家中尚有人在,她还有一双儿女,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比任何人都要自私,这辈子她只为自己而活。所以她并非不恨皇帝,而是皇帝不值得她恨,和今后长久的光阴比起来,一切恩怨都算不了什么了。
说起来,李氏这样憎恨楚源,或许也有曾经爱过的缘故,没有强烈的爱,也就不存在极强的恨……至于连乔,她始终将皇帝当成同床共枕的陌路人,从未交托真心,自然无所谓爱恨。
想到李氏临去时那怨毒的眼光,连乔又莫名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即将发生,但是无法预测得到。
楚源觉出她身子微微发抖,将她往怀中拢了拢,“怎么了?”
“臣妾觉得有点冷。”连乔娇笑着,将光裸的身子贴近他。产后她依然恢复得很好,没了家族,这具身体便是她最有利的武器,也许比家族还更有用。
皇帝的眼中已有些痴迷,他细细啮咬连乔华泽的肩膀,在她耳畔哑声说道:“阿乔,朕还想和你要一个孩子……”
连乔勾起脚趾,将帘帐放下,只余一室温香。
三月十六日,皇帝携贵妃连氏出席明郡王楚清大婚。不带穆氏,不带淑妃,独独带了连乔,足可见她如今的殊宠。
楚源多饮了几杯酒,回去的路上便显出醉态,脸颊也泛起微红,倒比平时多了几分可爱——不过是表象而已。
连乔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彼此并靠着,任由皇帝将脑袋轻轻挨着她肩膀。她注意到楚源眼里有些追怀往事的意味,兴许是想起了自己大婚时的模样。
连乔轻轻笑道:“想不到素以风流著称的明郡王也会有今日,就不知那位永宁伯府的小姐能否管住他,不然明郡王婚后若仍是那副德行,只怕新娘子也是要吃苦的。”
楚源带着醉意轻轻摇头,“朕倒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怕是改不掉的。”
连乔心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还不是一样。她推了推楚源的胳膊,“陛下忍一忍,要睡也等回宫再睡,不然受了风寒,臣妾可担不起!”
正苦劝时,忽然外头嘈杂声陡起,隐约里还有内侍急切的呼叫,“护驾!快来人护驾!”
这是拍哪门子古装戏呢,连乔纳闷想着,才一掀开帘子,一柄明晃晃的剑尖便刺过来。
不要命
连乔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御前胡闹,原来真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正自怔忪,剑尖笔直的往前一划,幸好楚源见机得快,将她身子往后一拽,这才堪堪躲过。
那人一击不中,再未出手。
连乔惊魂未定,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陛下,咱们要不要出去躲一躲?”
虽然她在心里无数次设想过楚源英年早逝的情况,但是陪这个人一起死,连乔还做不到。
楚源的酒醉已醒了大半,他按着连乔的肩膀沉着说道:“不必,你我待在轿中便好,外头自有侍卫们料理。”
皇帝的武功不差,但并未随身携带兵刃,此时单凭一双肉掌,自是无全胜把握,倒不如静观其变,况且外头瞧不见里头,不知虚实,也未必敢轻举妄动。
连乔听着外边的刀剑碰撞之声渐渐止息,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看来大内侍卫的武功皆不差,区区几个亡命之徒还不在话下。
正松了一口气,车厢的侧壁便猛地被人撞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直伸而入,连乔吓得尖叫出声,倒不是被刀光所慑,而是被那持刀的人吓的。那人额头裂开了几道大口子,满面鲜血混杂着油汗,十分骇人,面目狰狞的朝这边走来。
他自己都伤得这样重,却还不忘刺杀皇帝的使命,连乔都不知该钦佩此人的决心,还是感慨自己受到池鱼之殃。
那人身子歪歪扭扭,步伐错乱,可知离死不远,全凭一股信念支撑着,恐怕等不到杀死皇帝,他自己便倒下来。
连乔心念电转,急急扑到皇帝身上,叫喊着:“陛下小心!”
那把砍刀恰与此时落下,劈在她左臂之上,连乔痛苦的呻唤一声,脸色顿时煞白。
楚源的脸也白了,抱着她潺潺流血的胳膊急急唤道,“阿乔!阿乔!”
这大概是他头一遭感到不知所措。
连乔颤颤巍巍抚上他面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比实际上更虚弱一些,“陛下,您没事吧?”
“朕很好,你放心。”楚源牢牢抓起她的手,声音虽然平和,却难免有一丝潜藏的焦虑。
方才那死士已被侍卫们乱刀砍死,尸身的半截尚趴在车辕上,血光淋漓。连乔余光瞥见,并没觉得胆怯,心里反而舒坦起来:她又赌赢了一回。就知道这几个刺客不中用,与其等他们来一遭徒劳无功的刺杀,连乔还不如趁此机会表露自己对皇帝的忠心,来一场“美人救雄”。
她想起来仍有些后怕,幸好那刺客力有不逮,不然这一刀实打实的劈下来,连乔半只胳膊便废了。
侍卫们解决完这批不知来路的生客,才忙忙上前,“陛下您可安好?”
楚源的声音冷酷无比,“留几个活口,朕要好好审问他们。”
可惜无用,胆敢刺杀皇帝的都是不要命的人,一旦被人擒获,便立刻咬破齿间的毒囊自尽。
楚源面色沉沉,用脚尖挑起一柄长剑,划破其中一个蒙面客的衣裳,胸口上赫然有一枚梅花暗记,皇帝不禁冷笑出声,“果然是李家的人!”
“德妃她……”连乔艰涩出声,面上十分痛切。
楚源见她这样虚弱,却还强撑着开口,心中不忍,忙道:“你别说话了,咱们赶快回宫诊治要紧。”
他匆匆抱着连乔上车,吩咐侍卫长,“速速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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